飄天文學 > 於佳薇陳東鐸 >第371章 爸爸
    他沒掙,就跟在她身後。

    嬌小的身體彷彿瞬時有一股爆發力,不知疲倦。

    陽光傾灑下來,所有的一切靜止在此時,染上了一層金光。

    他不掙扎,也不開口,就任憑着謝雪桐拉扯着他。

    走到一個街口,她忽然停下了腳步。

    謝雪桐轉過身來,擡頭凝望着他,猛地擡手給了他一個巴掌。

    陸可爲沒避。

    他也沒想到。

    謝雪桐會給他一個巴掌。

    她以前從來都捨不得叫他做什麼重活。

    他的臉側過來,面上隱隱有紅色的指印。

    謝雪桐手指縮了縮。

    她的手掌心有點麻麻的痛。

    她動了動脣,又不知說什麼,就又去扯着他的手腕往前走。

    前面有一個自動販賣機。

    謝雪桐停了下來。

    她單手握着陸可爲的手腕,去掃碼,掃出來一瓶冰鎮的冷飲。

    她轉過頭來,踮起腳,用手中的冰鎮可樂觸到他的側臉。

    她剛纔用了力氣,手掌心都是麻木的痛。

    陸可爲低頭看着女孩的眼睛。

    他第一次在她的眼睛裏看到有這樣複雜的情緒衝動,憤怒,糾結和掙扎,左右撕扯着這樣一雙純而澈的眸。

    她因爲憤怒和奔跑,鬢髮散亂着,貼在頰邊。

    他伸手,自然的幫她把頭髮別在耳後。

    這樣自然而然,就好似是做過很多遍一樣。

    可如今這樣的動作做出後,他卻忽然頓住了。

    手僵在半空中,有些意外的尷尬。

    謝雪桐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她拿出手機來,低頭看了一眼。

    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是謝芷愛的電話。

    她沒打算接,直接按了靜音,拉着陸可爲就繼續往前走。

    她也不知道要走去哪裏。

    她只知道現在她不能停下來。

    她停下來會瘋。

    陸可爲按住了她的肩膀。

    “大小姐……”

    他的嗓音失去了以往的清冽,乾啞,粗重,有一種摩擦的顆粒感。

    謝雪桐擋開他的手,呵斥道:“閉嘴!”

    這是她第一次對他說狠話。

    她的一雙眼睛通紅,心臟上的痛折磨的她有些過,腦子混亂而瘋狂。

    就像是去年的冬夜,她把人帶到梨園的地下室裏,把他推進去關着的時候一樣。

    帶着一股偏執。

    她有叫了一輛出租車。

    出租車又將人帶回到了謝家的老宅。

    謝雪桐在附近有一個獨棟小院,年代久遠,據說是民國在某租界的建築,價值不菲。是在她十八歲那年,爺爺過戶到她名下的,距離謝家的老宅不算遠。

    只是長久沒有人住,推開門的時候,門板上的細密蛛網向下簌簌落灰。

    她把陸可爲關在看這裏。

    她手裏握着鑰匙,和他對視着。

    他依舊站着,肩背筆挺。

    就如同她第一次看見他的時候,黑衣黑褲,像極了是挺拔松柏,傲立。

    “你就呆在這裏,”謝雪桐警告道,“哪裏都不許去。”

    謝雪桐轉身,陸可爲的聲音從後傳了過來。

    “你不問我爲什麼嗎?”

    謝雪桐沒有轉身。

    她將褪去了鮮豔色彩的大紅實木門打開,純銅的門鎖釦上,她從門縫間,還能看到那站在院落之中的黑影。

    她的手緊緊地攥着這一枚鑰匙,轉身離開。

    再度回到謝家的老宅之中,祭祖儀式依然在繼續。

    謝雪桐一進來,就迎面撞上了謝殊。

    她的臉色過分蒼白,脣在不知不覺中,已經被咬出了血,嫣紅色掛在蒼白的脣瓣上,十分明顯。

    她心思不太安定,繞開謝殊就要走,被謝殊一把握住了手腕,拉到一旁。

    “祭祖的流程已經結束了,你不用過去了。”

    謝雪桐點了點頭。

    她的頭髮有些散亂,別在胸口的一枚玉蘭花胸針也歪了。

    謝殊問她:“剛纔管家說,謝英波發病的時候,是和陸可爲同處一室?”

    謝雪桐抿了抿脣,“我什麼都沒看到。”

    謝殊:“人已經送到醫院去了,你去偏廳等着吧,你媽媽應該會帶你過去。”

    謝雪桐腦子裏渾渾噩噩的,純銅的門鎖鑰匙,竟然是在手掌心裏嵌入了似的,張開後,皮膚都是火辣辣的痛感。

    謝殊怕謝雪桐出事,送她來到偏廳後,並沒有馬上離開。

    他給謝雪桐倒了一杯熱水,端過來遞給她。

    他將她手心中的鑰匙接過來的時候,她下意識的擋了一下,又把鑰匙重新攥在了手心中。

    謝殊注意到她的動作,就沒有幫她拿鑰匙了。

    謝雪桐捧着溫熱的水杯,眼神空洞而虛無。

    坐在偏廳內,還能聽見祭祖放的縹緲音樂,一如她現在的心境。

    她擡頭看向謝殊,“大伯伯,我……好像做錯了。”

    “怎麼錯了?”謝殊坐在另外一張八仙椅上,輕聲問她。

    謝雪桐搖了搖頭。

    她不肯開口。

    她不相信任何人。

    她不說,謝殊也不多問。

    等到過了一個小時,謝芷愛帶着謝由從外面匆匆進來,“桐桐!”

    謝芷愛握着女兒的肩膀,“你爸爸突發腦溢血被送進醫院裏去了!剛下了病危通知書。”

    謝雪桐猛地站了起來。

    車輛從謝家大宅,一路開到了醫院中。

    手術室的燈還亮着。

    給家屬的病危通知書下了兩次。

    醫生給出來的診斷證明是突發腦溢血,併發心肌梗塞。

    血檢報告送了出來,裏面有一項英文開頭的字母。

    化驗醫師說了一堆術語,謝雪桐沒聽懂,最後一句她聽懂了。

    “……就是慢性毒藥,至少已經食用超過一個月了,我建議謝夫人還是報警介入調查吧。”

    謝雪桐朝後退了幾步。

    謝芷愛拉住她。

    “桐桐。”

    謝雪桐眼神茫然,“中毒?”

    謝芷愛轉頭吩咐謝由報警。

    她握着女兒的手,“桐桐,這件事和陸可爲脫不了干係,你剛纔拉着他去了哪裏?他現在在哪裏?”

    謝雪桐:“他……”

    謝芷愛說:“你爸爸現在躺在病房裏,已經下了兩次病危了,你現在還在想什麼?他害死了你爸爸!”

    “不是他!”

    謝雪桐搖了搖頭。

    接下來,不管謝芷愛如何開口,謝雪桐都一言不發了。

    她瘦弱的脊背挺着,靠着謝芷愛,心臟上木木的疼。

    謝芷愛摟着謝雪桐的肩膀,“我知道你心裏想的是什麼,桐桐,可這病房裏的人是你爸爸啊,你爸爸看着你長大,陪了你二十多年,就算他懦弱,也沒什麼能力,可也是你爸爸,你現在是包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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