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陳鋒江麗欣 >第33章 我掐死你
    我眨了眨眼睛,確定自己並沒有看錯,這的確是遺照,並不是什麼黑白藝術照。

    遺照都是有模板規矩的,底色黑白,還會加上白花點綴,表明是遺照。

    這可就邪門了。

    我聽過有姑娘爲了好看,一個人拍婚紗照收藏的,可那是憧憬婚姻的美好,或者覺得拍婚紗照好看。

    誰聽過人給自己拍遺照,還收藏起來的?

    我心中滿是好奇,忍不住伸手拿起了黃頗的那個遺照,等到遺照拿起來,我才發現,這遺照不止一份,後面還有三張遺照。

    一張他父親的,一張他母親的,最後是一家三口的合影遺照。

    看到最後的一家三口合影遺照,我頓覺頭皮發麻。

    合影照上,三個人臉上都面帶微笑,只是那微笑怎麼看都有些詭異,讓我想起了女屍的詭異笑容。

    四張遺照拿出來,櫃子裏還有三個骨灰罐,分別寫着黃頗父母和黃頗的名字。

    看到這個,我大致明白了是怎麼回事,心裏卻更加覺得奇怪了。

    大概是高二那年寒假,黃頗和他父母出了車禍,他父母死掉了,骨灰和遺照都被他存了起來,放在了這個小櫃子裏。

    只是,爲什麼還有一個骨灰罐貼着他的名字?

    我忍不住打開了那個寫着黃頗名字的骨灰罐,骨灰罐是空的,我懸着的心才放了下來。

    就說嘛!人還好好活着,怎麼可能會有什麼骨灰?

    這骨灰罐也只可能是空的。

    不過黃頗這小子,居然給自己搞了遺照和骨灰罐,這真的有些不大對勁了,給自己弄遺照和骨灰罐,是嫌自己死的不夠快嗎?

    這也太不吉利了。

    除了這些,小木櫃裏還有一個香爐和用來燒紙錢的小銅盆,看裏面的香灰和紙灰,就知道不久前還有人燃過香,燒過紙。

    我看着櫃子裏的這些東西,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兒。

    平日裏黃頗跟我嘻嘻哈哈的,也沒有發現他有什麼不開心的時候,可是現在看來,他一個人獨處的時候,肯定是相當痛苦的。

    想想也是,高二的時候只能算個半大小子,還沒真的步入社會,就一下子遭遇如此重大的家庭變故,能堅持下來沒崩潰,已經很好了。

    我看着四張遺照出神,冷不防黃頗洗完澡從衛生間裏出來了,看到了我的舉動,他頓時呆愣在當場。

    我也愣住了,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如果是其他祕密被我發現的話,我還能跟黃頗嘻嘻哈哈開幾句玩笑,給糊弄過去。

    可這個櫃子裏的祕密,是黃頗內心深處最痛苦,最不願意讓人知道的。

    就算此刻黃頗直接跟我翻臉斷交,我覺得都很正常,完全可以理解。

    當然,那樣的結果我是不希望看到的,我只是手賤好奇了一下,在打開之前,真不知道是這些東西,如果知道,打死我都不會打開這櫃子。

    一時間,屋子裏的氣氛相當壓抑。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黃頗也像是傻了一樣,一直呆立原地,看着遺照和骨灰罐,像個木頭人一樣。

    不知道過了多久之後,黃頗終於艱澀的開口了:“裝回去吧,我平時都是放起來不看的,看到了很難受。”

    我在心裏暗暗鬆了口氣:黃頗這樣說,並沒有直接爆發,那就說明跟我還有的朋友做。

    我慌忙把東西一樣樣小心翼翼的放回櫃子裏,嘴上也忙不迭的解釋道:“我真不是故意的,就隨手拉開看了一眼……怪我手賤……”

    “沒事的,都是過去的事情了。”黃頗的聲音有些低沉。

    “那啥……”我還是忍不住說出了心中的那個疑慮:“你爲什麼還要給自己弄一個遺照和骨灰罐?這不太吉利吧?”

    黃頗抿着嘴脣,目光閃動,片刻之後纔開口道:“我這個樣子,跟死了有什麼區別,從車禍那天我就已經死掉了。”

    我想出言安慰,給黃頗灌點雞湯,可是話到嘴邊,最後還是嚥了下去。

    在殯儀館工作的這兩年,我見識到了太多的生離死別,也深切理解了一個道理:安慰是這個世界上最蒼白無力的語言。

    痛苦是無法依靠語言去安撫的,只能通過時間去淡化遺忘。

    黃頗默默看我把東西裝好,把櫃門重新關上,這纔開口道:“先去樓下喫點東西吧,回來睡個午覺,折騰一晚上,我剛纔洗澡都差點睡着了。”

    “行。”

    這頓中午飯是我和黃頗在一起喫的最尷尬沉悶的一次,兩個人都有些心不在焉,找不出話題聊天。

    喫過飯回去,黃頗說困了就直接回屋睡午覺去了,我也有些無奈的進了客房躺在牀上,爲之前的衝動行爲後悔不已。

    我躺在牀上,腦子裏都是紛雜混亂的念頭,一會兒是黃頗的高二遺照,一會兒是一家三口詭異的微笑,等會兒又是那空的骨灰罐。

    胡思亂想間,我不知何時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我清醒過來,發現自己坐在座位上做習題。

    高二的數學習題冊?我看了一眼封皮就愣住了:我不是已經大學畢業了嗎?怎麼又在做高二數學?

    我擡起頭朝四周看去,熟悉的教室,熟悉的桌椅板凳,只是教室裏沒有別的人,只有我和同桌還坐在位置上,他也在埋頭寫着習題。

    窗外漆黑一片,連教學樓後面種的法國梧桐葉子都看不到了,這讓我有種奇怪的錯覺,教室彷彿就是一座漂浮在黑夜中的光明孤島。

    我回過神來,心裏有些發毛,衝着身旁的黃頗問道:“皮子,其他同學呢?今天幾號啊?我怎麼什麼都不記得了?”

    “今天臘月二十啊,其他人都放假回家了,你不是說趁着明天回家前再多學一晚上嗎?”黃頗頭也不擡的回道。

    我不由得有些愣住:自己有這麼熱愛學習嗎?都臘月二十,大家都放假回家了,自己還跟同學呆在教室裏上晚自習?

    “今年寒假你有什麼打算沒?”我不想再做習題,就隨口跟黃頗攀談起來。

    黃頗依舊頭也不擡:“我沒啥打算,明天回去,跟我爸媽一起去山裏上香,剩下時間就在家裏看電視玩。”

    “哦。”我應了一聲,低頭看了看手中的習題冊,發現這些題目自己居然一個都做不出來。

    黃頗寒假居然要去山裏上香,這都什麼年代了,居然還有人信這個。

    我心中好笑,腦海裏卻突然劃過一道閃電:這件事情我好像記得,黃頗的父母就是去山裏上香的時候,出車禍死掉的。

    我想起了藏在木櫃裏的那些遺像,黃頗父母的,還有黃頗的。

    一瞬間,我的神經全都繃緊了:不對!身邊這人不是黃頗,黃頗跟我一起在殯儀館工作,高二已經過去很多年了。

    我剛想起身逃走,一雙冰冷的手已經掐住了我的脖子,窒息感頓時讓我喘不過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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