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知樂覺察到了不對勁,看來央帝這是心裏有數的,與其說是詢問林夢覺,不如說是在審訊。

    他扭臉去看甄釋,只見這傢伙嘴角掛着不明所以的笑意,正用視線給自己描邊。

    林夢覺垂着一雙朦朧的眉眼,也不知在想着什麼,也不回答,嘴角往下落着血,一串一串,連成一條細線。

    “朕還是第一次見到師尊也有答不上的問題呢。”央帝抓住鐵鏈,狠狠往下一扯,嘩啦一聲,餘知樂眼瞅着林夢覺的腰往下一塌,脊骨被生生扯斷,人再也沒直起來過。

    獄卒解下鎖鏈,此時的林夢覺再也站立不能,掉進水牢的地面,半面臉都浸到了水裏,血很快就把黑乎乎的水染紅了,浮了一層的血沫子。

    央帝抓着師尊的頭髮,把他從水裏拽起來:“師尊,往後呢,你就只能趴在這裏聽我問話了,今個兒我給您點時間好好想想,想到了那個名字就告訴我,少受點罪。”

    說完,又把人扔回了水裏,一甩龍袍,濺起水花,離開了水牢。

    甄釋跟着皇帝走出弒林宮,剛到門口,發覺自己袖子被拉住了,一扭臉看見了餘知樂。

    餘知樂什麼都沒說,但甄釋已經猜到了他想說什麼,拍拍他的臉頰:“放心,林夢覺暫時還死不了,你——”頓了一下,才繼續說道,“你也不是我的愛人——”

    他攥着甄釋衣角的手微微鬆動,甄釋朝那隻手掃了一眼,心裏藏着的是不可言說的落寞。

    “害!這個主角NPC也太離譜了,咱倆怎麼可能是愛人呢!”餘知樂隨口一說,便是這麼一句無心之言讓甄釋心臟一揪。

    隨即甄釋一把甩開餘知樂的手,頭也沒回的離開,儼然是惹了火。

    他幾步追上皇帝浩浩蕩蕩的大部隊。

    皇帝的衣邊沾了水牢的黃湯水都溼了,貼身太監也不敢詢問一聲換衣服的事兒,央帝就那麼冷凝着臉往前走。

    甄釋乖乖跟在後頭,一邊走路一邊分析天子的面部情緒,找準機會問道:“陛下,大殷女帝我已經派人傳話過去了——”

    “怎麼跟她說的?”

    “說您邀請九轉聖子在宮裏做客幾日。”

    “不錯!不愧是鄒卿,辦事牢靠。”

    “陛下——”甄釋猶豫了一下,央帝見他欲言又止,一甩袖子,“鄒卿何時說話如此吞吐了?但說無妨。”

    “內閣的周大人如果要是知道您如此對待九轉聖子,而且聖子還是您的師尊——”後面的話甄釋就此打住,剩下的造句就讓陛下自行腦補吧。

    “哼!內閣那幫老東西懂個屁!這個大殷國的女新君剛繼承帝位才幾日!竟膽敢私造兵器,招兵買馬,還試圖拉攏西北王,朕看她是對作爲附屬國的身份不滿了啊。”

    “所以您想利用九轉聖子——”

    央帝冷冷一笑,盡顯帝王的冷酷無情:“只要九轉聖子和大殷國女帝之間的緋聞落實,朕就有了討伐大殷國女帝的理由。”

    “可是,陛下,這畢竟是傳聞不可信,如果九轉聖子不承認,咱就拿他沒轍。”

    “朕會讓他承認的。”央帝自信滿滿的說道,“當初朕因爲躲難而拜在他的門下,成爲他的徒弟,雖是權宜之計,不過,也的確學到了不少知識。”

    這個知識不會是怎麼倒洗腳水吧——

    “可是他畢竟是九轉聖子,身份特殊,受萬人敬仰,陛下還是要三思。”

    聞聽此言,皇帝來了興趣,轉過身,打量自己的寵臣,玩味道:“怎麼?鄒卿自從有了愛人之後變得如此瞻前顧後了呢?”

    甄釋被這麼一調侃,趕忙鞠躬作揖,幾乎是在告饒了:“陛下!臣是出於爲陛下的江山社稷考慮,絕無私心!”

    “朕怎麼可能懷疑愛卿的忠心呢!不過,喜歡一個男人很辛苦的,鄒卿知道吧?”這話有幾分是出於皇帝對愛臣的迴護,但也有他的私心,但這份私心是什麼,只有皇帝本人清楚了。

    自己喜歡餘知樂的事兒在皇帝這裏已經定死了,甄釋也不敢反駁只得默認了:“是,微臣知輕重。”

    目送皇帝和他的親衛隊離開,甄釋緩緩來到水池邊,扯開衣襟,露出胸膛上的黑桃圖案,映入池水裏,好似一把兇器。

    眼裏的眸色漸深,宛如化爲了池中的漣漪,蕩了一會又恢復了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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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餘知樂給林夢覺送飯的時候發現早飯還擺在那裏,一動沒動,這位九轉聖子就那麼的坐在那裏,後背血跡已幹。

    楊貴從旁問道:“人是不是死了?”

    談了鼻息,幸好,還有氣體從鼻孔出入。

    “沒事。”

    楊貴鬆了口氣:“這人要是死了,咱們都得人頭落地。”

    “還是給他上點藥吧,要不人真就折騰死了。”餘知樂說道。

    楊貴本就貪生怕死,連連擺手:“別的了,要是讓陛下知道,咱倆死得更慘!”

    又不給用藥,又讓人家活着,這也太難了啊!反正橫豎他們這些小兵小卒不該活着唄!

    現在的林夢覺已經是半個廢人了,脊骨斷了,真就一輩子坐着躺着,站是不可能了。

    這人雖然說話不中聽,不過也只是個飲酒作樂的散仙而已,何苦遭至如此境地呢?餘知樂暗自嘆氣。

    “咳咳!”林夢覺這麼一咳嗽,身子動了下。

    看他那個虛弱的樣子,餘知樂想起之前見到他的樣子也是病懨懨的,應該不止因爲被折斷脊骨才如此的。

    楊貴趕忙遞過飯碗:“聖子,您喫點吧。”

    林夢覺推開飯碗,一把抓住餘知樂手腕:“我好渴!”

    餘知樂扶額,這傢伙說渴,絕對不是想喝水,對楊貴道:“還有酒嗎?”

    “這個——”楊貴猶豫,“牢頭不能讓吧?”

    “怎麼說也給他喝點吧,喝點酒傷口也不會太疼。”

    “好吧。”楊貴也是個心善的人,轉身出去了。

    在古代弄來一罈子酒是很容易的事兒,古人喜歡以酒會友,估計楊貴也不會太費勁。

    餘知樂攙扶着林夢覺坐到沒有水的乾地方,林夢覺喘着`粗`氣,仰臉瞧着餘知樂:“小兄弟,你倒也是個善人。”

    想想皇帝一邊叫他師尊一邊虐他,也不知該說什麼好,問道:“陛下如此恨你,是不是因爲他做你徒弟時你欺負了他?”

    林夢覺仰着頭,往上看去,似在追憶往事,來了一句:“要是知道他日後能成爲人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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