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七那天剛好是七夕節,她早與裴歆約好了去街上游玩。

    看着太夫人兩眼正笑着等她答覆,她只有在心裏苦笑,這對她的婚事委實太過於上心了,連太夫人都出動了。

    周靜筠是這一代的周國公府裏唯一的女孩,又是被指婚給了太子,身份尊榮自然是不用說,太夫人在建安城裏看遍了幾十年的榮華浮沉,雖然見着她每日只是出入佛堂,喫齋唸佛,但她心裏清楚得就像明鏡一樣。

    現在這個林相兩廂爭鬥的局勢,只有靠着皇上才能延續周家幾十年的榮寵富貴。

    周靜筠的哥哥去邊關殺敵報國,那周靜筠就待在皇都裏維持好皇家和周家。

    那天周國公周穆罕見地過來給她談了周靜筠的婚事,她當時就眉頭皺着,聽見周國公說周靜筠和太子是今上許下了婚約,但她卻和五皇子不清不楚的。

    五皇子是什麼人?那是今上最寵愛,也是最小的兒子,這些年林相一直在儲君這個位置上推波助瀾,就是想把五皇子送上去。

    周靜筠和五皇子不清不楚的,就是周家和五皇子不清不楚的。

    這次朝野之中,兩邊下注乃是大忌。

    不用周國公提醒,她也知道憑藉周靜筠鬧騰的性子在七月初七這天不可能安心地待在府裏,肯定會跑出去見裴歆。

    所以這次她先發制人,將周靜筠看在身邊。

    果然她話音剛落,只見周靜筠的臉色變了變。

    “奶奶,這是不是可以再選個時間?”

    周靜筠試探地問道。

    太夫人面色不動,笑呵呵地看着周靜筠道:“怎麼,你那天是有事不方便來陪我老太婆嗎?”

    周靜筠聞言,搖了搖頭。

    “既然奶奶想,靜筠多久過來陪你都行。”

    周靜筠面帶難色地說道。

    這一番話果然將一直沒給她過好臉色的太夫人逗得開心極了,“哎呀,這纔是奶奶的好孫女嘛。來來,香蘭快把上次的雲錦和我庫裏的累絲金簪拿出來給筠丫頭。”

    太夫人知道這周靜筠答應了,也樂意賣她點好,便讓香蘭去給周靜筠拿點好東西出來。

    沒想到周靜筠聽了這些反而搖了搖頭,“奶奶,這些東西在府裏司空見慣我就不用了。”

    周太夫人慈愛地摸了摸周靜筠的頭,想也是,周靜筠從小就是在這些珍奇的事物堆里長大,整個周國公府有什麼好玩的東西都是先給她。

    “那你想要什麼,只管給奶奶說。”周太夫人對身外之物一向是不感興趣,只要周靜筠說出來,在周國公府有的東西,她肯定給她拿過來。

    “我想要上次今上賞賜給奶奶的那對鮫珠。”

    周靜筠聽了這話,兩眼彎彎地笑了起來。

    她可是打上了太夫人那對鮫珠的注意了。

    “這……這……”周太夫人面上閃過一絲遲疑,鮫珠是先皇賜給周家的榮耀,沒想到周靜筠一開口就要這麼貴重的禮物。

    鮫珠極難去採得,就連皇宮裏每年都沒有幾顆。

    雖然她每日裏清心寡慾,但這鮫珠象徵的不僅是財富,還有權利恩寵的概念。

    “奶奶,難道不可以嗎?”

    周靜筠睜大眼睛,裝作無辜地問道。

    “太夫人想到自己開始向周靜筠許下的承諾,這下如果當場反悔,這外孫女性子本就叛逆難訓,如若她反悔,等會又要費一番工夫。

    罷了,反正她以後也是皇家的人,天下的寶物都是她的,這兩顆鮫珠就先給她定定心吧。

    “果然還是筠丫頭會挑選東西,一來就挑中了我這最貴重的東西,”太夫人指着周靜筠對香蘭打趣道。

    “奶奶,那鮫珠……”

    周靜筠小心翼翼地問道。

    “你這小滑頭,一來奶奶這就打劫是吧?”周太夫人故意地板起臉訓道。

    “奶奶我沒有……”周靜筠也裝作委屈地低下頭去,看起來像要哭了。

    “哭哭啼啼的,這麼點事至於嗎?”太夫人語帶憐愛地訓斥道。

    “奶奶,我沒……”

    “不就是一對珠子嗎?你奶奶我還會這麼小氣?”

    周太夫人故意地反問道。

    “謝謝奶奶,我就知道奶奶最好了!”

    周靜筠欣喜地從座上跳起來,抱住周太夫人。

    “唉喲,你可別折騰我這老骨頭了……”

    香蘭和靈玉知道這主孫兩人這鬧着玩的,只是湊着熱鬧在旁邊再調侃幾句。

    周太夫人這一直在住院邊上,清幽雅緻,除了周國公平日裏沒人前來,今日周靜筠到了後,三言兩語地就讓本來沉寂的院子裏熱鬧了起來。

    因着這對鮫珠,周靜筠對着太夫人可是又捧又逗,周太夫人這晚上才知道這孫女還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

    待到從太夫人院子裏離開時,已經至酉時末,天上黑漆漆的,繁星閃爍,宛若去九天之上撒了一把白玉珍珠,熠熠發光。

    回到院子裏,香蘭也從太夫人院子裏過來,手上捧着一個檀木雕鳳的精美盒子。

    “這啊,就是太夫人的那顆鮫珠了,二小姐你這平時不顯山不露水,一出手就是這麼一個大招。”

    香蘭知道太夫人對這顆鮫珠的喜愛程度,今日爲着孫女幾句話就送了出去,真是不容易。

    等到香蘭走後,靈玉才試探着問着周靜筠,“小姐,你這七月初七是真不出門了?”

    按理說周靜筠的性子怎麼可能答應太夫人七月初七這麼重要的日子裏不出門呢?可今天她要着了太夫人的心頭至寶,把太夫人哄得那麼開心,她這是真打算在家不出去了?

    周靜筠小心翼翼地打開檀木小盒子,只見裏面躺了一顆比周靜筠生平見過所有的上等珍珠都大了一大圈的珠子,周靜筠說不上來這是什麼顏色的珠子,從視線上看過去,應該是顆白色的珠子,但又感覺不是,它像水中的波紋流動着淡淡的光輝,將幾隻蠟燭照明的室內一下子珠光盈室。

    周靜筠聽着靈玉說的話,愛不釋手地撫摸玩弄着這個鮫珠。

    “我這是緩兵之計,只是先答應了奶奶,又不是一定沒說我不去找裴歆。”

    周靜筠笑得志得意滿。

    “那這樣是不是有些不太好?”

    靈玉想起前幾次太夫人生氣發脾氣的樣子,很爲周靜筠捏了一把汗。

    “這有什麼?你看我像好人嗎?”

    周靜筠滿不在乎地說道,殺人放火越貨,她都做過,這騙一顆鮫珠反而有些太小兒科了。

    “可到時候太夫人知道你是騙她的,這……萬一……她一生氣……”

    靈玉想了下那場面,又馬上搖了搖頭讓自己別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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