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其實她早就聞到被子有股怪味,之前不是隻顧着照顧她娘嘛,在經歷過昨夜老鼠事件之後,關渺渺再也忍受不了了,大不了她洗完被套被單後,用火一點點烤乾!

    胡青蔓要是知道又要罵了,還烤乾,哪有柴火給你浪費?

    不過,還沒等關渺渺拆被子,丁老太就在外面喊起牀了。

    “老五,起了沒?牛貴家的牛車已經停村口了,你昨天不是說要去鎮上?”

    又遲疑了一下:“你身子還沒好,要不過幾日再去罷?”

    “今天去,馬上就來!”關元柏連忙開門。

    丁老太伸脖瞅了一眼屋裏,看到胡青蔓也起了,才收回眼神,“要去趕緊的,遲了牛貴可不等人的。”

    “渺渺,快別弄被子了,趕集去不去!?”

    “去!”關渺渺眼睛一下就亮了,也顧不上弄被子了,趕集好,去買新被單!

    胡青蔓傷在頭部,不宜出門,不過放心不下父女,想跟着去,被關元柏按回去了:“放心,丟不了,你在家養傷。”

    關元柏抻了抻腰,年輕就是好,休息一晚上,身上傷口都不怎麼痛了,還挺有勁!

    丁老太送關渺渺出門前,小聲問:“昨晚你們屋裏鬧啥呢,我咋聽着砰砰鐺鐺的?”

    關渺渺回:“奶奶,我們房間有老鼠,這麼大一隻,嚇死人了!”

    “一隻老鼠就鬧成這樣?”丁老太一臉不信,誰家沒老鼠啊,荒年時候他們還要抓來喫呢!

    想了想,也對,這孩子從小生在金銀堆裏,不怕老鼠纔怪呢!

    “拿着!”丁老太偷摸着往關渺渺手裏塞了個東西,做賊似的,“別讓人瞧見。”

    “老太太給了你什麼?”關元柏好奇問。

    關渺渺伸手,拇指大小紅棗,十來個。

    牛貴媳婦眼尖:“哎喲,關老太太真是疼孫女,過年捨不得喫紅棗,都省給你這個孫女喫!”

    紅棗可是好東西,家家戶戶秋天打了棗曬成幹,捨不得喫,藏到過年招待親戚。

    他們家甚至還藏不到過年,幾個孩子天天找她要,她捨不得給,結果給老二老三摸到藏棗的地方几天全嚯嚯完了,給她氣得一頓打!

    牛貴媳婦懷裏的三娃,一看到關渺渺手裏的紅棗,就移不開眼了,口水都流下來了。

    “娘,我也要喫紅棗!”

    牛貴媳婦瞥了關渺渺一眼,關渺渺嘴裏含着一顆紅棗細細品嚐,假裝聽不見,一共才幾顆棗,她要省給娘喫,就連她爸就捨不得給!

    誰來要也不給!

    “三娃,等到了集市,娘給你買肉包!”牛貴媳婦有些不滿看了關元柏父女倆一眼,她家有牛車,村裏人誰不給個面子,還大少爺千金小姐呢,真摳。

    “我要喫,我現在就要喫!”三娃開始嚎。

    “喫喫喫,就知道喫,上次還沒打夠是不是!”牛貴媳婦動了真火,竟然伸手打起了孩子。

    “哇嗚嗚嗚嗚——”三娃哭起來。

    “孩子還小,怎麼能打呢,關家的那誰,你就給他一顆嘛……”車上有人和稀泥。

    “就是,孩子就是饞了。”

    “憑什麼給?”開口竟是關元柏。

    關元柏把一切看在眼裏,本來不打算說什麼,女兒的東西由她自己處置,他從來不會過問。

    結果這羣人,搞道德綁架嗎?

    “一兩顆也不打緊,她還有這麼多……”

    “你身上有銀子,多嗎,給我三五文也不打緊吧?”關元柏不輕不重頂了回去。

    “你——”

    那人被噎了一下,氣得說不出話來。

    只能拿眼瞪着這個眼帶烏青的大少爺,分明是落魄了,可偏偏還穿着一件好布料的衣衫,一副趾高氣揚的模樣,恨不得給他一拳。

    “誰家米多,我上你家喫去,也不差這一兩口。”

    這下其他村人也不好開口說話。

    “嚎啥嚎,再嚎下次不帶你趕集!”前頭趕車的牛貴大吼一聲,成功讓三娃閉嘴。

    關元柏不再說話,讓女兒坐另一側,然後把擋風布一扯,蓋住自己的臉閤眼休息。

    下車的時候,關渺渺扯着她爸的手:“爹,不會把人得罪了吧,萬一他們不給我們坐車怎麼辦?”

    雖說牛車顛屁股,但是上漳村離鎮子近二十里地呢,走回去得走兩個小時呢。

    關元柏老神在在:“放心,咱們來回車錢得五文,咱都付錢了,牛貴捨不得退這車錢。”

    大人來回一趟三文,半大孩子則是便宜一文,要是抱在懷裏的,就不用錢。

    就這兩三文的,村子還多人都捨不得給,都是天還沒透亮就走着去。

    牛貴家雖然有牛,也有三個嗷嗷待哺的娃,半大小子喫窮老子,牛貴犯不着爲了這麼點小事得罪自己。

    “放心,要是真坐不上車,大不了爹揹你回去!”

    “爹,你真好。”關渺渺嘿嘿一笑。

    關渺渺本以爲古代集市肯定很熱鬧,結果到了地方,大失所望。

    灰撲撲的土路兩側擺着稀疏的攤位,大多是農家挑着籮筐提着籃子賣野菜醃菜,三兩個聚在一起,還有賣雞蛋野味的,夾雜着幾個賣針頭線腦、布頭撥浪鼓的。

    “今天是小集,每月十五纔是大集,那時候人才多。”被關渺渺詢問的大嬸回答。

    關元柏觀察了半天,不說失望是假的,柳兒坡好歹也是個鎮,但是鎮子上的居民穿着打扮也不甚富裕,比起上漳村也好不到哪裏去,但是物價卻是頗高,消費能力也很差。

    他剛剛站在包子鋪看了半個時辰,現在是早餐高峯期,也就賣出五六十個。

    一個肉包兩文錢,素包三文錢兩個。

    麪粉八文錢一斤,肉十五文一斤,一斤面滿打滿算能做十五個包子,一斤肉能包二十五個包子,粗算下來,賣出十五個包子能掙十文錢,假設一天若是能賣出兩百個,能掙133文錢,一個月下來能掙四兩銀子,一年下來能掙四十八兩。

    這銀子看起來多,但是還得除去房租人工成本柴火費調料費等,還沒有算賦稅的錢,昇朝對商人稅賦收的重,一年到頭怕是能得三十都算不錯了。

    衣食住行樣樣算來,除去一年到頭的開銷,能攢下十幾兩銀子都算節儉人家了。

    至於縣城,肯定會鎮子要好上許多,但是相對的,成本投入也要高出許多。

    關元柏腦子飛速運轉,算完心也涼了,他本來還想靠自己廚藝掙大錢開酒樓,帶着妻女走上人生巔峯,按照這麼下去,幾年能買得起房子?

    一個地方,開一家店能掙錢,開兩家店勉勉強強能保本,開第三家店大家一起破產。

    商人都活着這般艱難了,更別說普通老百姓了。

    早上出門的時候,丁老太非要扯着自己吃了早飯再走,就是爲了能多省幾文錢。

    他閨女還在旁邊喫着爹給買的包子,沒心沒肺道:“爹,這包子比你做的差遠了,咱們買點麪粉肉回去做,完了拿出來賣,驚豔所有人!”

    “還驚豔所有人呢,按咱的食材成本,賣兩文一個不得虧到姥姥家!”

    “那咱們賣別的,想想有什麼來錢快的法子……”關渺渺一邊喫包子,眼珠子滴溜溜看着隔壁賣烙餅的。

    “最掙錢的法子都寫在刑法裏,咱們可不幹那個。”關元柏察覺女兒眼神,“想喫烙餅?我給你買一個。”

    關渺渺搖頭,他爹方纔就買了四個包子,給關渺渺兩個,自己連一個都捨不得喫,打算帶回去。

    關元柏問了價格,三文錢一個,掏了掏兜,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沒買。

    還是先去買藥吧,等會回家前再回來買一個。

    關元柏帶着女兒轉向鎮子上唯一一家藥鋪,一問價格,頓時驚掉下巴。

    一瓶普通金瘡藥三錢銀子,好一點的要五錢,補血養氣的藥兩劑一錢半,就連毒鼠藥也要五十文錢!

    關渺渺試圖跟人討價還價,結果人掌櫃鳥都不鳥她,直接走進內堂去了。

    學徒在旁小聲嘲諷:“穿着倒是不錯,誰知是個窮酸貨!買不起就別來……”

    關渺渺:“……”我聽見了。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