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
徐峯愣了愣，她這個笑容讓他說不上哪裏不舒服，可從剛剛開始，這個笑容卻是格外明媚的。
像是一個柔軟的麪包糰子，突然有了棱角和鋒芒。
靈動的。
他愣了愣，清了清嗓子。
“第一，我的房子是婚前財產，結婚後你可以住進來，但是我不能在房產證上加上你的姓名。”
他說完一句話，就頓一頓。見葉寒沒有迴應，他皺了皺眉頭，對葉寒說道：“葉小姐，與人交談，有所迴應是基本的禮節。”
“哦。”葉寒聳了聳肩膀，“我以爲不打斷別人的發言，纔是一種尊重。”
“這樣，”徐峯哽了哽，他不喜歡葉寒反駁他。
皺着眉頭，“那我繼續。”
“第二，我是個外科醫生，平常工作很忙，咱們婚後我打算把父母接到b市來照顧，我不在的時候，你需要照顧我的父母。”
“第三，我還有一個弟弟，他還沒結婚，將來少不得要幫幫他在b市也買一套房子，這一塊我早就打算好了，我給他弄了個買房基金，我現在告訴你，就是出於對你的尊重。希望你能把他當成你自己的弟弟疼愛。”
他又停下來，看葉寒臉上並沒有什麼不悅，才繼續說下去。
“第四，我媽喜歡人丁興旺，家大業大，所以我希望咱們婚後能生兩個孩子，現在政策開放了，如果你的身體條件允許，或許你可以多替我生幾個孩子。”
“最後一點，我這個人一向尊重女性，覺得男女平等纔是相處的第一前提。所以婚後，我希望咱們所有的開支都能aa。”
他說完喝了一口水，眼神直勾勾地看着葉寒：“我說完了。”
“嗯。”葉寒並沒有做什麼迴應。這個男人看着意猶未盡，眼睛還是直勾勾地看着他。
他的表演還沒結束。
“你還有話要說？”葉寒問他。
徐峯很是欣賞葉寒這方面的識時務。
“對，請你誠實地告訴我，你的身高有一米六麼？你知道，女性的身高對下一代有直接影響，如果太矮，我媽可能會不太喜歡。但是不要緊，我覺得這些都能商量。”
“完了？”葉寒聽着有些想發笑，眼神卻越發沉寂下去——好一個精挑細選的“人才”，她只是好奇，這位人才好像並不知道他是葉人君的女兒……
又或者，某個人在介紹她時刻意隱藏了這條信息？
如果他知道，應該不會提出以上這些愚蠢的問題吧？
“其他我都能理解，”葉寒問他，“就是有一點我不明白。”
“你說。”徐峯說道：“有什麼問題，咱們都可以商討研究。”
“多謝您的大度。”葉寒笑：“您剛剛說過，你的收入足以養我，那你的意思是，我婚後可以不工作？可是，你剛剛又說，婚後所有的開支都需要aa，那我不工作，何以aa？”
“你這……”徐峯恨鐵不成鋼，“我想着你好歹也是b大的研究生，不可能真的就不工作了吧？年輕人好手好腳，好喫懶做可不行！”
“只是探討。”葉寒笑：“您不必這樣緊張。”
徐峯一口氣堵在喉嚨口：“我也是看周阿姨盛意拳拳的，纔想着來看看你。我覺得你看起來還不錯，有學識，樣子也算周正。可千萬別學外頭那些小姑娘，就想着畢業嫁人以後當個少奶奶！”
“徐醫生肯定是個人才，擇偶要求應該也不低，我就是想問問，你的擇偶條件是什麼來的？”葉寒問道。
徐峯見她真心想談，回道：“也不高，就是希望聰明一些，最好是雙一流碩士畢業，有穩定工作，最好是個公務員，身高一六五以上，能改善一下我的基因，心靈上要絕對獨立，最好有自己的住房，這樣的條件能與我的匹配一些。對了……最好是沒有感情經歷的，這樣單純一些。”
“我身高不到一米六，沒有獨立住房，也沒有穩定工作，您跟我談，委屈了您。”葉寒涼涼問道。
徐峯連連搖頭道：“誠實來說，確實有一些。但是葉寒，我也說過，你很合我的眼緣。我這個人相信緣分，如果緣分到了，所有其他的一切我都可以將就。”
“我這個月已經相親了十幾次了，像你這樣一眼就讓我心動的女孩還是頭一個，所以我不想錯過這個機會，”徐峯說道，“如果你能答應上面幾個條件，我們下個月就結婚。”
“他們到底是在哪兒找到你的？”葉寒自言自語着，只覺得好笑。
“你說什麼？”徐峯低聲問。
她搖搖頭，起身要走：“徐醫生，恐怕咱們倆不合適……”
徐峯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哪兒不合適，你跟我說清楚。”
她目光如炬，直直看着徐峯的手，他訕訕鬆開手，心想着看着柔柔弱弱的小姑娘，眼神卻格外嚇人。
葉寒嘴角一彎，吐出幾個字來了：“我不樂意。”
“你有什麼不樂意的，你個子這麼矮我還沒嫌棄你呢！或者你有其他的什麼要求，彩禮？你想要多少，我們都可以談！”徐峯攔在她跟前不讓走。
葉寒眸色漸漸沉下來，一旁一個聲音突然穿進來，輕輕笑了聲，葉寒望去，就見葉一葦在一旁看着，捂着嘴笑。
“徐醫生，真的是你啊！我還以爲跟誰相親呢，原來是我姐姐啊！”葉一葦一身名牌，眼尾的水晶鑽閃閃發光——整個人看起來都像極了年輕時候的周思然。
嫵媚，豔麗，走到哪兒都是全場注視的中心。
“葉小姐。”徐峯驚喜地喊了一聲，隨即愣住：“你說什麼，葉寒是你姐姐？他們沒告訴我啊……”
葉一葦腰肢騰挪地走過來，捂着嘴笑道：“可能他們覺得這並不重要？知道她是我姐姐的人可不多。畢竟我們沒有半點像的地方，唔，畢竟我們不是一個孃胎裏出來的！”
“這……”徐峯愣了愣。
葉一葦湊上來道：“咱們也有快一年沒見了吧？你怎麼……嘖嘖嘖，出來相親就穿成這樣？也難怪，打工賺的那幾個錢，夠你喫飯的麼？”
徐峯怔了一下，大概聽出了葉一葦話裏的惡意，替葉寒回了一句：“你姐姐還是學生，這樣穿着清清爽爽的，我看着也挺舒服的。”
“你真當她是單純的學生啊？”葉一葦捂着嘴巴笑。
徐峯愣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葉一葦媚眼兒輕拋，對徐峯道，“有些事兒我也不方便說，徐醫生既然想要和她結婚，最好還是去打聽打聽她的人品。”
“她啊，高中時候就已經了不得了，爲了競賽名額就去勾引老師，鬧得整個學校都知道！”
“葉一葦！”葉寒出聲警告。
葉一葦聳了聳肩膀道：“當時我和你在一個學校，丟人都丟死了！”
“葉一葦，你閉嘴！”葉寒的臉上終於露出怒意。
“你惱羞成怒我也要說，你就是個怪物，不要臉的怪物！”葉一葦的聲音越發高上去，又對徐峯說道：“徐醫生，你可離她遠一點，她就是個掃把星，誰碰了誰倒黴！”
“你大概不知道她，她媽就是被她剋死的，對了，還有她外公外婆，也是被她害死的！她心裏有病你知道麼，精神病，治不好的那種！這些年她從來不用我爸給她的錢，誰知道她是怎麼活下來的！”
葉寒腦子裏的一根弦崩得很緊，心裏的無名火一直在拱着，越來越旺，她擡起手來，狠狠地望葉一葦的臉上摔了一巴掌。
葉一葦打了個趔趄，等站直了身體，滿臉不可置信。
“葉寒你個不要臉的東西，你竟然敢打完！”葉一葦怒從膽邊生，撲着上來就要抓葉寒的頭髮。
就在她起身的一瞬間，一杯不明液體突然從天而降，直接澆在了她的頭上，她“啊”了一聲蜷縮在地上，睜開眼，就見一個長相精緻的男人，花容失色地望着她。
“啊，你幹嘛撞我！我的卡布奇諾！都浪費了！”
“你！”葉一葦抹掉臉上混合着牛奶泡沫和咖啡汁，甚至還帶着方糖的液體，罵道，“你不長眼麼！”
“小姑娘長得挺漂亮，眼睛卻瞎。剛剛分明是我站在這裏，你自己撞上我，害我潑了咖啡，如果你不信，咱們一起去看監控！”苟俊亭聲音高昂上去，“這兒的經理呢，讓他過來一趟！”
“這麼不小心？”一個溫和的聲音在葉寒耳邊響起，葉寒看見他的瞬間，心頭突然一股委屈衝上來，她趕忙低下頭，眼眶裏有些溫熱。
那人揉揉她的腦袋，問道：“說好了在圖書館等我，怎麼跑這兒來玩兒？”
葉寒不迴應，他輕輕嘆了口氣，跟苟俊亭要了溼巾，徑直半蹲下來，用溼巾一點點擦着她白色球鞋上被咖啡侵染的污漬。
葉寒不自在地挪了一下腳，他索性握住她的腳踝，仔仔細細，一點一點，極有耐心地擦乾淨了。
這才起身問她：“這兒有什麼好玩兒的？跟我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