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幸的是,陳勇那邊出此殺招後,就暫時沒有了其他舉動。張劍現在就只剩下一家店了,還是找的外地的布商供貨,關門是遲早的事,讓他自生自滅總好過逼張劍狗急跳牆。

    隨着時間流逝,張劍也逐漸適應了古代略顯枯燥的生活。所幸張家存了很多現銀,他也不必爲生存而煩惱。張劍可是學過財務管理的人,他首先就是儘量壓縮店裏的成本,沒必要的開支全部被他取消了。賺的錢不一定是自個的,但省下來的錢絕對是自個的。加上鋪子本來就是自家的,店裏勉強還能維持收支平衡。

    只要能維持住就夠了。張劍心裏清楚,能夠生存長久的企業,一般會備有充足的現金流,遇到危機時首先會想盡一切辦法求得生存。現在店裏還沒有到最難得時候,只要留得青山在,就不怕沒柴燒。

    只是他苦思半月有餘,卻仍然沒有想到什麼好的辦法反撲。畢竟不是小孩過家家,對方有錢有勢,自己又初來乍到,暫時鬥不過也是正常的。不過張劍絕不會放棄,既然不讓自己好過,那就都別想好過。只要找到機會,一定要讓陳家知道什麼叫痛。

    眼看就要端午了,張劍備了節禮親自送到吳忠國府上。今天是吳忠國休沐的日子,可他卻並未在府上。張劍一打聽才知道,吳忠國是加班去了。這古代人也要加班嗎?張劍笑了,他把節禮留下就打算回家,卻在回去的路上遇到了吳忠國。

    張劍說明來意,兩人寒暄了幾句,便跟着吳忠國回了府上。

    分賓主落座後,張劍問:“今日是吳叔叔休沐的日子,爲何還要去上值?”

    吳忠國道:“去衙門處理些事情,說來這事還因你而起,你還記得從你店裏抓回去的那些個地痞流氓嗎?”

    張劍回道:“當然記得,那次還多虧了吳叔叔幫忙。只是侄兒不懂您這話是什麼意思?”

    吳忠國笑道:“那林三拿匕首襲擊官差,他自然被捕快嚴加審訊了一遍。結果林三喫不住刑罰,供出了一起人命案來。這人當真是膽大包天,殺了人還敢當街尋釁滋事。”

    張劍暗自喫驚,難怪林三掏出匕首時的氣勢把自己嚇住了,原來是殺過人的狠角。“那他供出了是陳勇背後指示他嗎?”

    吳忠國搖頭道:“沒有,興許他是爲了年邁的老母吧。”

    “那他是等着秋後問斬還是?”

    “京師重地豈容這種人胡來。皇上硃筆一揮,判了個斬立決,後天就要拉倒菜市口問斬。”

    回去的路上,張劍一直在思索方纔與吳忠國的談話。也不知道陳勇使了什麼手段,林三死到臨頭都沒有供出他來。這或許是個機會,張建打算親自去找林三的母親問問,說不定能問出點什麼來。

    張劍臨走前問了一句,知道了林母住在城郊的九條巷內。九條巷並不是指當地有九條巷子。而是因爲那裏房屋都是沿着河流而建,道路彎彎曲曲,地形錯綜複雜。而且九條巷到了夏天極易滋生蚊蟲,並不適合人居住,因此住在九條巷的都是些窮人居住。

    這西京府人口有百萬之多,地域遼闊,吳府和九條巷之間隔了四十多里路。張劍暗暗調轉體內真氣,步伐立即變得輕盈起來,說是健步如飛也絲毫不過。即便這樣,他到九條巷也已經腦門見汗了。隨便找了路人打聽了幾句,便來到了林母家中。看了看眼前的茅草屋,張劍不由得搖了搖頭。“這也太窮了,說是豬圈都有人信。”

    他朝裏面喊了幾句,等了片刻,終於從屋內出來了一個老媽子。這老媽子腿腳有些不便,走路都是一瘸一拐的。她滿頭銀髮,腦袋上還有些稻草,衣服上也都是些補丁。張劍看她雙目發紅,知道她定是剛剛哭過。老媽子看到衣着光鮮的張劍,竟然打了個哆嗦,顫顫巍巍道:“我兒已經抓進牢裏了,不日就要問斬。家裏也沒有值錢的東西了,求你放過老身吧。”

    張劍有些奇怪,問道:“我不是來要錢的。老人家,你兒子幫別人頂了罪,怎麼沒人送錢來嗎?”

    林母搖頭道:“不曾有過。兒子死了,我要錢又有何用,早死早解脫嘍。”

    “陳勇這個狗孃養的,連這錢都不肯給嗎!”他又問:“那你去牢裏探望過你兒子嗎?”

    林母哭道:“這人都要問斬了,我當然想去送他一程。官府也同意讓家眷探望,只是九條巷離西京府衙有三十多里路,我腿腳不便如何去的。”

    張劍眼珠子轉了轉,道:“這樣吧,我明天弄輛馬車過來接你去可好?”

    林母聞言大喜,立馬就要跪下謝恩。張劍連忙一把扶住她道:“老人家萬萬不可,你先在家安心等待,明日我過來接你。不過你須得答應我一件事。”

    林母急道:“恩公,莫說一件,只要老身做得到,十件也行的。”

    張劍道:“明日到了衙門,你就說我是你孃家的侄子,特意從外地過來陪你一同探望林三。”

    林母不解何意,仍是一口答應:“恩公做主便是。”

    張劍又從兜裏套出些碎銀交給林母,便急着往家裏趕去。第二天一早,他換了身老牛的粗布衣服,又讓老牛架了馬車急急忙往九條巷趕去。等見到林母,張劍發現她早已站在路口等候。林母滿頭銀髮梳得整整齊齊,身上還換了件乾淨的新衣。她手上提這個竹籃,裏面盡是些普通百姓的喫食。張劍嘆了口氣,可憐天下父母心!可恨這林三不想着盡孝,盡做些傷天害理的事。

    接了林母,馬車又馬不停蹄往西京府趕去。一路上,林母一直在嘴裏不停唸叨林三小時候的事。只怪林三爹爹死的早,林母沒有能力教好他,才讓他走到今天這步田地。張劍看着她,便想起了自己的母親。

    張劍特意提前下了車,讓老牛到一旁的小巷等候。他又把自己的頭髮弄亂,然後又在地上弄了些泥灰抹在臉上,才扶着林母進了衙門。果然,沒人認出這個蓬頭垢面的年輕人就是張劍。他低着頭一路跟着林母進了死牢,又塞了些銀子給獄卒,獄卒會心一笑,說道:“可不能太久。”

    等獄卒關了門,林母立即衝着林三哭喊了起來。林三也沒認出母親身後的人就是張劍,以爲是鄰里哪個好心人送母親過來的。兩母子相互哭訴了一會,林母摸了摸老淚,又趕緊從竹籃了拿了些喫食出來,隔着柵欄喂起了兒子。林三一邊喫着,一邊問張劍:“不知你是鄰里哪位,竟然親自送我母親過來,多謝你了。”

    張劍笑了笑,走到他跟前道:“你好好瞧瞧,我是誰。”

    林三藉着牆上火把散發的光線仔細一看,立即嚇了一跳,忽然站起身來喝道:“是你小子!”

    張劍連忙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低聲說道:“小點聲,我今天送你母親過來,是想告訴你一件事。”

    “何事?”

    張劍便將陳勇沒送銀子給林母的事說了出來,林母也在一旁幫忙道:“孩子,昨天恩公來探望我,還給了我銀子,你可不能這樣對恩公。”

    林三有些喫驚地看了看母親,嘴裏罵道:“陳勇,你個卑鄙無恥的小人!”說罷,他又看向張劍道:“你到底想幹什麼?”

    張劍道:“我們做個交易如何?”

    林三眼睛裏忽然有精光閃過,他知道張劍的用意,可現在自己已經定罪了,翻供也來不及了。張劍見他猶豫,又開口道:“我知道現在翻供已經來不及了,我只需要你順手幫個忙,你不但可以報仇,我還答應替你照顧好你的老母。”

    林三和林母聞言都是一愣,林母哭道:“恩公,這如何使得。”

    林三表情變得嚴肅,問道:“你此話當真?”

    張劍點點頭。“我可不是陳勇那種言而無信的無恥之徒。只要你答應我,我今天就接你母親住到我家去,正好我家也缺個會縫縫補補的老媽子,等她百年後,我還會替你爲你母親送終。”

    張劍話音剛落,林三和林母都跪了下來,林三道:“我身戴枷鎖,不能磕頭謝恩了。我有什麼可以做的,你儘管提,我林三下輩子一定爲你做牛做馬。”

    張劍連忙將林母扶起,又從懷裏掏出一雙做工精細的布鞋說道:“快幫你兒子穿上吧,穿了好鞋子,黃泉路上也好走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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