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兄出題定有大師兄的道理,這着女裝的法子肯定是祕境想出來的,師兄不必自責,這與你毫無干系。”

    青色的眉毛微蹙,謝懷今未說話。

    方纔還斥責此題不好的弟子們面面相覷,一時間小心翼翼,見謝懷今背手而立,似乎心緒不佳。

    他們遲疑着,你一句我一句。

    “大師兄常道,爲修真者切忌心浮氣躁,女紅之事,最是考驗人的耐心,仔細想想,此題其實出得甚好。”

    “依弟子薄見,此話言之有理。”

    “……”

    崔廉眉頭皺成川字,肩頭靠着衛秋肩頭輕輕一頂,悄聲問他:“我覺得這題不是大師兄出的,你覺得呢?”

    衛秋的眼神落在謝孜身上,隨即移開,笑着對着崔廉點頭:“也許是這樣。”

    “我就說嘛,看來不止我一人這樣想。”嘟囔兩句,他嘲諷那羣面帶愧色的弟子,“一羣白癡。”

    白癡…?

    衛秋側目,抿脣笑了。

    覺得自己探知內情的崔廉十分自得,他抱着臂,以一種“衆人皆醉我獨醒”的眼光睥睨衆弟子。

    哎,一羣白癡。

    既沒有近距離接觸大師兄的榮幸,也有沒有近距離接觸謝孜那惡人的黴運,自然不知道大師兄跟謝孜那惡人親如兄妹。

    當着大師兄的面,居然如此不加掩飾地露出厭惡謝孜那惡人的神情,呵。

    這頭,整理完符紙的方嫣然遲鈍地走到謝孜身前,瞧着一衆弟子的表現,聽着他們的解釋,莫名無語。

    她一邊替謝孜扯下符紙,一邊看着謝孜在心裏斥責那羣弟子:真是羣牆頭草。

    沉浸在疑惑思緒中的謝孜突然覺得有道灼熱的目光盯着自己,她悄然用餘光去掃視,便看見方嫣然眼含淚光地盯着她。

    不知是不是錯覺,謝孜竟覺得自己看到了一位渾身散發着女性光輝、面帶憐愛、表情分外慈祥的……方師姐。

    謝孜沉默了。

    系統也沉默了。

    它沉默着拿出張泛着母性光輝的照片,比對着方嫣然此刻的表情。看着看着就長長吐出口氣來。

    根據它作爲系統從業多年以來的經驗,它得出個結論:

    以往,它單知道惡毒女配有惹人厭惡的一面,卻不知道“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的道理,惡毒女配,其實也可以被人憐惜啊!

    好比當下……

    系統感慨不已:【惡毒女配謝孜,喜得愛…母方氏?】

    謝孜:“……”

    雖然被憐愛了,但怎麼也開心不起來。

    男弟子們被祕境之力賦予統一的女工外袍。

    頭上包着花色巾帕。

    身上穿着小團花紋長裙,捻着繡花針垂首刺繡。

    場面一時怪異。

    謝孜坐在首坐觀看,表面上穩如老狗,實則心底破濤洶涌。

    她咂咂嘴,發現角落裏某弟子不小心扎針入肉,嚇得‘花容失色’。

    嗯,有趣。

    她眯着眼,打量着某崔姓弟子因爲頭圍過大,巾帕死死纏在腦門上,原本蓬鬆的頭頂立即削尖得宛如寶塔。

    唔,有點意思。

    她興致逐漸高昂,被某池姓弟子吸引得目不轉睛,衣裙緊繃,露出池姓弟子薄薄一層料子下起伏的肌肉脈絡。

    衆男弟子的皮相不是樣貌怪異,就是樣貌平平。

    池州雖相貌平平,卻難得帶着一股少年桀驁不馴的氣勢,本來並不出衆,但…掃視一圈周圍男弟子奇形怪狀的長相,果然,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好看嗎?”

    順着謝孜雙眼發綠的視線,不費吹灰之力,謝懷今就看見了執針刺繡的池州。

    以及池州那身緊繃得快要破開的衣裙。

    謝懷今手指交握:“少年人,真是有活力。”

    池州:總覺得腦門發涼。

    謝孜:危!

    她那死去的記憶突然活絡,甚至開始攻擊她,因爲謝孜突然想起來,她曾因爲一件糗事被罰——

    一直以來大師兄都十分受女修追捧,只是大師兄並不熱衷男女之事,雖然待人處事溫文有禮,卻始終與人保持距離。

    正因爲大師兄對人的這份若即若離的疏理,使得那羣在大師兄那裏吃了閉門羹的女弟子轉而將主意打在她頭上,時常讓她代爲轉送一些物品。

    那時候她沒多想,懵懵懂懂帶過幾次,恰好就在那幾次裏,有位膽大的女弟子竟讓她捎帶了本春宮圖!

    想到這,謝孜脖子發涼。

    那可是春宮圖啊!

    她抱着那本春宮交給大師兄。

    彼時,大師兄正坐在墊着軟墊的雕花椅上,端着茶,指尖蔥白,問她:“手上拿的什麼?”

    單純的謝孜沒打開過,只知道似乎是本書,猜測道:“話、話本子。”

    謝懷今淡笑揚眉:“話本?”

    他摸了摸謝孜頭頂的小揪揪:“小姑娘確實喜歡看話本子,是師兄疏忽了。”

    隨後謝懷今來了興趣,牽着謝孜的手:“師兄讀話本里的故事給孜孜聽,好不好?”

    謝孜杏眼發亮,點頭如搗蒜。

    然後,青年就着她的手掀開包裹住書冊的布包,露出裏面的畫冊——

    《春-闈祕事》

    那時候謝孜還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直到青年捏着畫冊掀開第一頁,臉色一頓,迅速關上,兩指提着畫冊,復笑着問謝孜:“告訴師兄,哪來的?”

    最後謝孜故事沒聽成,在大師兄的教導下,反倒被迫寫了個把月的檢討書。而那些蠢蠢欲動的女弟子,她也幾乎不曾再接觸過。

    思及次。

    謝孜腦中警報拉響——

    危!大危!

    謝孜囁嚅:“我在看…池師兄手中那根針。”

    對沒錯,謝孜點頭:“銀針雖細,卻能繡出精緻的花紋,實在是太奇妙了!”

    “而且,想到刺繡的花紋我就想到自己。”謝孜扯着衣襟處的花紋給謝懷今看,“我穿的所有裙子都繡着精美的花紋,而且這些裙子,每一條都是大師兄送的,大師兄真好!”

    系統:……?怎麼突然開始拍馬屁。

    少女扯着衣襟,露出纖細脖子一角肌膚,瑩瑩如玉,淡青色血管清晰可見。

    謝懷今心中那點不虞瞬間消散。

    他別開眼,準確無誤地握住謝孜扯着衣襟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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