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玉當即閉上嘴。
松陽聽到這話,在外咋咋呼呼道:“怎麼不必!必要必要!哥哥哥哥哥,你們換一換吧,說不定能解出來一道題!”
顧瓊也彷彿重新看到了希望,眼裏亮晶晶道:“哥哥,我們再試試好不好。”
頂着顧瓊滿懷希冀的目光,顧玉想到那道兵法題,低聲道:“王爺,不如再試試吧,我那道題您一定能答出來。”
顧玉終於向他低了頭,卻是爲了滿足她妹妹的一點小心願。
君澤眉宇間沾染了一抹戾氣,無視顧玉的挽留,徑直走了出去。
外面的松陽嘰嘰喳喳地跟君澤抱怨:“人家顧小公爺都願意了,你幹嘛還要出來!”
君澤冷笑一聲,道:“她算什麼東西,願不願意,與我何干?”
顧瓊在一邊聽着有些不是滋味,嘴癟了癟。
松陽再次被君澤氣到,當即罵道:“你怎麼能這麼說顧小公爺!”
君澤涼涼地看了顧玉一眼,也不言語。
顧玉一個人站在原地,不上不下的,心裏發堵。
她帶着一些委屈,轉過身去,走到剛剛君澤站的地方,把君澤那道題拿了出來。
畢竟是上輩子經歷過高考和高數折磨的人,對於顧玉來說,這道題並不難,她略微想了想,在草紙上畫出了圖形,很快解出了答案。
外面留下的人沸騰起來,紛紛鼓掌。
松陽跟顧瓊高興得都要跳起來了。
顧玉下意識去看君澤,卻發現他依然冷着臉,桃花眼裏對她再無一絲情緒。
以前,無論她什麼時候回頭,君澤都會站在她身後,用熾熱的眼光關注她。
而現在,她已經不能牽動君澤的情緒了。
對於君澤來說,她已經淪爲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不,她是一個被君澤厭惡的人。
這個認知讓顧玉心裏發堵,她只能不斷告訴自己,這是她選的路,無論如何,都要咬着牙走下去。
顧玉默默移開視線,走到了燈魁下面。
不得不說,連老怪的制燈技藝堪稱巧奪天工,跟人身量一比一大小的嫦娥彷彿下一刻就要羽化登仙,身體向上,眼睛一抹輕愁,分明留戀着凡塵。
在衆人的矚目下,顧玉走上前去,就要拉下最後一道題。
這時,一個僕從跑了過來,道:“貴人,連老怪有個規矩,您得籤一份保密契約,纔可看題。”
顧玉皺起眉頭,什麼題目還要籤契約才能看?
僕人解釋道:“您應該也知道,這一路走來有多難,要是這燈魁的答案傳出去,人人皆知,以後再擺燈陣,不就失了趣味嘛。”
此話有幾分道理,顧玉便在契約上籤下了自己的名字。
契約簽好,顧玉才從嫦娥的手裏,取出了那道神祕的題。
展開一看,上面赫然寫着:“論民與君。”
顧玉看着那道題陷入沉思。
外面的人見她一動不動,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不會吧,都走到最後了,還是拿不到燈嗎?”
“唉,第八十一題究竟是什麼題啊,這麼難!”
“這個人剛剛做題很快的,爲什麼現在又停了?”
“好想知道那究竟是道什麼題。”
松陽跟顧瓊對視一眼,爲顧玉此刻的沉默揪心不已。
顧玉摸索着那道題,遲遲不肯下筆。
這道題並不難,儒家早已給出了答案。
孔子說:“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意味各司其職,當君王要做君王應做的事情,當臣子要做臣子該做的事情。
孟子說:“民爲貴,社稷次之,君爲輕。”
將民貴君輕的思想呈現出來。
荀子說:“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則載舟,水則覆舟。”
即把百姓的重要性對君王強調出來。
此三種觀念皆爲烏托邦似的理想狀態。
可是現實的世界真是如此嗎?
並非。
依然是皇權壓制,人分三六九等。
階級把人壓得喘不過氣來,底層人想要爬上來,難於登天。
外面圍觀的人還在議論。
“聽說幾年前也有人拿到了這道題,很快就寫下來了,只是連老怪都不滿意。”
“莫非這道題的對錯沒有一個定論?全靠連老怪的心意決定?”
“是啊,也不知是什麼題,連老怪又想要什麼答案。”
“會不會連老怪捨不得燈,”
“怎麼會?連老怪以前也不是沒有贈過燈。”
“唉唉唉,快看快看!她動了!”
“她要幹什麼?”
顧玉從燈上走了下來,對僕從問道:“我可以回答這個問題,但有一個條件,我要跟剛剛一樣,讓連老怪籤一份保密協議。我的答案,除了連老怪以外,誰都不能看。”
那個僕從十分詫異,道:“容小的去問問。”
顧玉道:“有勞。”
樓上居子石跟連老怪聽了顧玉這個要求,都十分好奇。
究竟是什麼答案,還需要特意叮囑,只能讓連老怪看?
連老怪笑呵呵地看了一眼居子石,道:“你告訴她,我應下了,她的答案,除了我,誰都不給看。”
居子石看着連老怪得意揚揚的樣子不由皺起眉頭,輕哼一聲,道:“故作玄虛!”
連老怪道:“是不是故作玄虛,等會兒便知。”
僕從很快擬好了協議,連老怪大筆一揮,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僕從帶着協議匆匆跑回來,將懷中的協議交給顧玉,道:“貴人放心寫吧,連老怪答應了您的要求。”
顧玉同樣簽上自己的名字,將協議收好,這纔拿起筆,沾飽了墨水,燈陣外又是一陣議論紛紛。
顧玉知道,那些儒家的思想,連她自己都打動不了,更別說打動連老怪了。
而她要寫的這個內容,細說起來,算得上大逆不道,所以她剛剛要求,她的答案只能讓連老怪一個人看。
顧玉正要揮筆寫下,又想到了什麼,換成了左手。
外面觀察着顧玉的幾個人不明所以。
松陽問道:“爲什麼要用左手寫?”
顧瓊搖搖頭,道:“我也不知。”
君澤眯起眼,究竟是什麼題,什麼答案,讓顧玉如此謹慎。
顧玉左手運筆,寫出來的字與右手所寫的截然不同,帶着幾分潦草與灑脫,筆鋒又藏着無盡的力道。
紙上赫然出現幾個字:
“民與君,不兩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