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傾然下意識掃過他下身,鄙夷之色毫不掩飾。
也不知宋雲是否看到,只是他蒼白的臉微顫。
“許久未見,郡主風采依舊。”他故作瀟灑擡手。
葉傾然淡淡勾脣,“恭喜宋校尉認祖歸宗,以前真是受委屈了。”
宋雲握緊拳又鬆開,知道她是故意提醒他在西疆時有多卑微。
“鎮國郡主真是關心皇叔,看來對皇叔還是舊情難忘呀?”白衫少女忽閃着大眼晴,一派天真之色。
說完還歪着頭天真地看着葉傾然。
宋雲垂眸不語,似是對她的話默認了。
葉傾然知道她便是后帝公主宋憐兒,自不會被她這一派天真所騙。
冷冷掃過她的臉,“後夏果然民風開放,公主殿下這般年紀,就懂這許多,莫不是女帝教的?”
少女眼睫迅速的閃動,陰冷一閃即逝,卻做一派委曲之色,咬着淡櫻色的脣,“郡主,憐兒說錯話了?”
四周有百姓駐足,少女的眼睫沾上溼意,“皇叔,郡主好凶,憐兒怕。”
“郡主莫怪,公主年幼,便是說錯了,也請郡主擔待一二。”宋雲依舊恭敬,還當着衆人向葉傾然深施一禮。
“公主代表後夏而來,一言一行都代表的後夏,若處處都要人擔待,不如回後夏請女帝教養好再出門。”
葉傾然言罷放下車簾,直接吩咐車伕駕車離開。不理會身後的議論之聲。
說書先生衆中一詞,他們倆又當街演這麼一出,說不是衝她來的,誰信?
可車子剛到葉府門口,葉傾然還未下車,車下便傳來赫連烽火的聲音,不過此時他的身份是商人賀風。
赫連烽火以賀風的身份陪赫連明月來青城已經半月,他已經約了葉傾然數次。
雖然知道之前的事是陳皇后暗中行事,他多半不知,可葉傾然並不想當此事不曾發生。
過於寬厚只會讓人覺得她軟弱可欺。
不想賀風竟找上門來了。
葉傾然掀了車簾,瞄見他一襲金線玄衣,立在車邊,極恭敬地候立着。
“賀風求見鎮國郡主!”
“賀公子,怎麼不進去等?”葉傾然下了馬車,神色淡淡的。
“賀某一屆商戶,無約不敢登將軍府。”賀風高大筆挺的身姿,無比恭順地立在葉傾然身邊,有一絲違和。
但也可見他真是放低了身段。
葉傾然嘆了口氣,“賀公子既是隨北齊使團而來,葉府自當以禮相待。”
見她一公事公辦的口氣,賀風有些無力,“郡主。”
他這一聲似是嘆息,又似無奈,可看葉傾然的目光卻有些殷切。
這副神情讓葉傾然幾乎忘了他是北齊鐵血手段的攝政王。
“改日鼎羊館一敘吧。”
漢水災情時,多虧他解圍。助幾次接觸,對北齊他也真算得一位好王爺。堂堂攝政王,隱名埋名數載,只爲一國百姓能豐衣足食。
在這皇家無親情的時候,他對他的兄長卻是實心實意的好,他們之間的兄弟親情另人動容。
賀風聞言如蒙大赦,再次長施一禮,才目送葉傾然步入府門。
他眼中的濃情有一剎不加遮掩,可只一瞬,他回身時,又變成了那個溫文而雅,卻有帶着三分涼薄的商人模樣。
葉傾然回府不多時,派去楚王那邊的暗衛便回來了。
“王爺已經從那說書先生口中問出線索,人也送去衙門處理了。”青鋒將消息報知葉傾然。
“他背後牽扯甚廣,恭王府,袁府,甚至禮部侍郎府,還有國子監都有人放出消息。”
葉傾然眸底涼涼,“這麼多消息,便是沒消息了。謠言之所以稱爲謠言,便是人云亦云,若線索所指一處,便是造謠。如果衆人都在說,那便還是謠言。”
“姑娘,那奴婢繼續抓那些說書先生,把那些胡說八道的人都抓了,朔清源頭。”青鋒氣得咬牙。
葉傾然搖搖頭,其實不查也知道與後夏脫不了關係,只是這種捕風捉影之事,哪裏會有實證。
如今皇帝正忌憚葉家,她名聲壞些,也可減輕些他的疑心。
至於惡名,又不是第一次了,她不在乎。
他日若還要奔赴戰場,這樣的惡名倒可以震懾敵人。
葉傾然並未將此事放在心上,衙門卻是一副生怕得罪她與楚王的樣子,連日在街上抓人。
等葉傾然聽說時,已經有數名說書人,還有在茶樓大放厥詞的舉子被抓進了衙門。
結果可想而知,謠言愈傳愈烈,甚至傳出楚王爲維護葉傾然,胡亂抓人,將人屈打成招。
只是爲了排除異已,把朝堂上不服他的大臣都治個造謠之罪。
葉傾然到鼎羊館見賀風當日,臉上隱隱有倦容。
賀風將她讓入席中,桌上擺了精緻茶具,他正在烹茶。
葉傾然笑道,“王爺竟連頓羊肉都不捨得請我喫?”
見她還有玩笑的心思,賀風懸着的心也落了下來,“郡主俗事擾心,還是飲些茶,羊肉火氣太大,過些時日再喫。”
葉傾然接過他遞來的茶,啜了一口,“俗事總會有,何須我掛心。可不要銀兩的羊肉卻不是總有。”
賀風被逗笑了,“我可讓夥計將片好的羊肉用冰鎮着送到府上,郡主隨時想喫來支會一聲便可。”
“王爺這是給我搞特殊呀。”
“你自然是特殊的。”赫連烽火幾乎是脫口而出,他愕然望入她眼底。
葉傾然眼底閃過一絲異樣,但很快又清澈如常,未置可否。
“郡主,可曾想過,走一條平順安寧之路,不再牽扯這些俗事?”
他不知自己是如何生了這樣的勇氣,面對她的迴避,依舊灼灼盯着她。
她這樣的女子卻要在西疆受此等委曲,她選的楚王,可楚王未來的路必會是荊棘遍佈,她雖不是尋常女子,卻也不該受那些苦楚。
如果她願意,他可以給她平順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