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傾然在一旁坐下,秀禾忙也上了茶。今日殿上賜婚的消息她已經知道了,很爲自家姑娘高興。
這楚王總是越界,害她提心吊膽,眼下就要訂下婚期了,總不至於再有什麼閒話傳出來了。
所以,奉了茶,她就主動退下了。
“又不是今日才昏,初見你便昏了。”蕭楚勾着笑。
葉傾然忍不住想翻白眼,“王爺如此開心,到底因爲陛下許婚,還是看到太子倒黴?”
“都有。”蕭楚也不避誨。
“謝家,王家,再加上一個後夏,太子殿下後院的實力王爺怕是難以啓及了。”
“有你足夠。”蕭楚似乎一點也不在乎,“到底是助力,還是煩憂,只有皇兄清楚。”
“只是可憐了太子妃。”葉傾然想到謝淮冬還是惆悵。
“你是真心想幫她?”蕭楚似是不解,這兩個女子性格完全不同,而且也沒見她們有多少往來。
“她沒壞心思,沒心機,白白葬送了性命讓人於心不忍。”葉傾然嘆了口氣。
“且看太子的意思吧。”蕭楚知道她不是多事的人。
“你去寧城,湘妃娘娘怎麼辦?”葉傾然擔憂。
“母妃留在宮中不會有事。”蕭楚看着她,“倒是葉家……”
“父親會請旨葉家遷回原籍,養傷。”葉傾然知道父親這是一退到底了。
蕭楚點點頭,就是知道葉大將軍的決定,他纔會擔心,擔心她離開家人,會傷心。
“寧城與東鄉相隔甚遠,可能要委屈你了。”他溫柔的將她攬進懷裏。
葉傾然臉又不爭氣的紅了,好像他算準了她會拋下一切跟他去寧城。
“不過,我可以答應你,每年都會陪你回一次孃家,到了寧城沒有那麼多煩雜之事,我們可以出門遊歷,我會陪着你。”
葉傾然點點頭,對他說的日子也有了些期待。
有人歡喜有人憂,葉傾然與蕭楚無事,謝淮冬就沒那麼開心了。
原來還想躲到葉傾然小院來,可她剛換好衣裳,蕭策就將她堵在了屋裏。
他臉上沒了笑意,反而很嚴肅。他從來沒這麼嚴肅過,大多時候,他對她都是縱容的。
謝淮冬下意識地退了退,笑道,“我沒推你兒子,我雖然皮了點,但也不至於跟個小孩一般見識。”
她想他應該是爲了皇孫的事情生氣,遂乾巴巴的解釋着。
蕭策不知道自己心裏是個什麼滋味。從他醒過來,看見這個陌生的小妻子,只是覺得對不起她。
又覺得她孩子心性,索性就當她孩子一樣縱容着。
最重要的是,與她在一起時,他可以心無旁騖。似乎所有紛爭都與他無關,只有歲月靜好。
她偶爾會叫自己大叔,笑容總是透着些嬌憨。
他以爲無論他在外面會經歷什麼,至少回到家裏,還有她這一方小世界。
可今天的事把他拉回了現實,她是太子妃,她不可能永遠保持天真,她會被那些污糟事拉進泥污裏,要麼如他的前太子妃一樣死去,要麼變得和那些人一樣面目可憎。
而當他在她臉上第一次看到這樣委屈甚至有些害怕的神情時,他心裏還是五味雜陳。
“別招惹他。”蕭策不知道說什麼,他的兒子背後站着誰,他都不清楚。
謝淮冬一怔,紅了眼圈,但還是忍住了,努力點點頭,“嗯,我下次躲得遠遠的。”
遠來他覺得是自己欺負了他兒子?
“很快東宮就不是隻有你一個人,也不要去招惹她們。”蕭策繼續囑咐。
謝淮冬木然地點點頭,心底有個聲音幾乎要跳出來,“她不想跟那些女人相處,她能不能離開?”可是看着落寞的蕭策,她卻還是想給自己留一點點希望。
“我要去找郡主玩。”她繞開蕭策。
蕭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心重重跳動,“今日別去了。”
謝淮冬咬着下脣,點點頭,掙脫開他的手,低着頭回了房間。
蕭策知道自己留不住她,可是他也想給自己留下一絲希望。
到了晚間喫飯時,遲遲沒見謝淮冬出來,蕭策看着門口的表情越來越失望。等了許久,外面有嬤嬤來通報,謝淮冬發熱了。
蕭策讓傳太醫,自己急匆匆趕去了她房裏,病牀上謝淮冬縮在被子裏打着哆嗦,不停地喊冷。
蕭策讓人給她又加了一牀被子,便坐在她牀側,緊緊拉着她的手。
“冷,我想回家,媽,媽媽……”
蕭策平靜的心狠狠疼了。他查過她的身世,母親是個不受寵的姨娘,早早就病逝了。
她一個人由老嬤嬤養大,根本無人在乎地生活在謝家後宅。她從來沒有人疼愛。
可是他生病的時候,她還能對他笑得那麼燦爛,讓他覺得生命也許還是有意義的。
可此刻,她的疼與脆弱,才讓他想起,她也想要有人疼。
“我想回家,我不想呆在這了,回家”謝淮冬無意識地喃喃着。
蕭策握着她的手更緊了,他不想鬆開,似乎他一鬆手,她就真的走了。
太醫匆匆來了,給她把了脈,只是着涼,肺裏又嗆了水,纔會燒得這樣重。
開了藥了後,蕭策沒讓太醫走,讓太醫住在了外院。
好在謝淮冬在太子府伙食不錯,喫得身體健康,喝了藥,後半夜就退了燒,一直守着她的蕭策纔算放了心。
隨從怕他身子受不了,勸了幾次,讓他回去歇着。他讓婢女給謝淮冬把汗溼的衣服換下,才身體不支回房去歇下去了。
謝淮冬醒來,婢女忙去回稟太子,她貼身的雙喜一邊給她喂水,一邊道,“姑娘嚇死奴婢了,太子殿下守了您半宿,剛去歇着。”
謝淮冬眨巴眨巴眼,她做夢了,夢見自己想回愛,有個人卻拉着她不讓她走,她看不清那個人的臉,心裏卻有點依戀。
但她還是想走。
打量着陌生的房間,陌生的時代和陌生的自己,她不覺得自己想繼續隨遇而安了。
她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