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傾然被小婢女推到桌前坐下,將銅鏡擺好,她自己也懶得看,只是思索着要如何處理這複雜的事態。
“孫大夫可要記着我們公主的大恩,是公主向大汗一再推薦,說你醫術出衆,堪配二王子爲妻,還能造福我們古蘭。所以才能成就這樣的好事。”
蘇茶阿麼在一邊敘敘叨叨,葉傾然便陪着笑一再點頭稱是。
坐在鏡前,由着小婢女給她打扮。幸好她這假臉皮是師兄幫她特製的,要用特殊的藥水才能取下。便是她們這般又洗又塗又畫,也看不出半分破綻。
不多時她就被打扮一新,還配了一條雪白墜着金線的面紗,遮住半邊臉,只露出眉眼,添了一絲神祕感,一雙眼睛的神采竟讓她好看了許多。
葉傾然苦笑,把臉遮起來更漂亮,真是心酸。
“孫大夫坐一會兒,外面正在籌備,等一切就緒,我會來請你。”蘇茶阿麼帶着婢女退出去。
只留下葉傾然與紫穗。
“堂堂王子的婚事,就這樣草率嗎?”
“這位二王子母親身份似乎十分卑微,他雖屢建戰功,卻依舊不受古蘭大汗的喜愛。”
“姑娘等會要格外小心,若有不妥,我守在帳外,隨時進去救你。”紫穗道。
葉傾然搖搖頭,“不必冒險,我應付得來。”
外面傳來古蘭琴和手鼓的聲音,歡快熱烈,人聲也愈漸多了起來,看來是婚宴要開始了。
時然,不多時蘇茶阿麼帶着幾名喜氣的婢女來請葉傾然。
葉傾然帶着紫穗隨她們一起去了大營正中的婚禮現場。
她被推着坐到呼蘭靖身側。
呼蘭靖也換上了白色喜服,頭上的皮毛帽子上還插了金色的花朵。他狠狠瞪了葉傾然一眼,便繼續面無表情地盯着面前的火堆。
按照古蘭人的習慣,婚禮正中是燃着火堆,四周擺着矮桌,所有人都坐在桌下的厚厚毛皮上。
桌上擺滿了羊腿,牛肉等烤得滋滋冒油的食物,還有大碗的奶酒。
婢女們穿梭其中,還在上菜。
桌子後還有一隻古蘭樂隊在彈奏古蘭傳統音樂。樂趣歡快奔放。
很多士兵圍在四周,跟着樂曲跳起了舞,隨手拉了婢女一起旋轉。
風情與西疆大不相同,開放而又熱烈,透着草原上的粗獷。
“二弟,今日大喜,怎麼不見你笑一笑?莫非是對父汗賜婚不滿?”
呼蘭瑞端着一碗酒,衝着坐在正中的呼蘭靖突然發難。
呼蘭靖忍着怒火,明明聽出他的嘲笑之意,卻還要誠懇道謝,“謝父皇賜婚,謝大王兄和王妹,我,十分滿意。”
朵麗在一邊捂着嘴笑,“自然,孫大夫的醫術可是出神入化,想必這一點二王兄比我還清楚。”
呼蘭靖點點頭,不作聲。
“二王兄莫非是嫌孫大夫貌醜?”朵麗委屈地看着呼蘭靖,“父汗一再告誡我們,不可以貌取人,二王兄難道忘了?”
“不敢。”呼蘭靖告罪。
葉傾然在一邊暗暗罵娘,不可以貌取人,蕭楚爲什麼會在她帳篷裏?
“二王子,聽說王妃的醫術是天神的神旨,可否讓我們一覽芳容啊?”
座位中有人在起鬨。
可另外一側坐的客人都神情嚴肅,看呼蘭瑞和呼蘭古麗的眼神都沒什麼溫度,聽到那些人玩笑時,有人直接拍桌。
“王妃也是你們想看便看得?!”講話的扎合是呼蘭靖的副將,多次跟他出生入死,自然看不得主將如此受辱。
“扎合,怎麼看不得?”呼蘭瑞拈着一側的小鬍子,眼神不善。
扎合還想說什麼,呼蘭靖瞥了他一眼,示意他閉嘴,又陪笑道,“看得,自然看得。”
說着就要去扯葉傾然的面紗。
葉傾然連忙捂住,“婚禮未完,怎麼取下面紗?”
所有人都聽到她又低又啞的聲音,一下子又是鬨堂大笑,“王妃嗓音如此動聽,不如獻歌一曲?”
“是啊,聽說二王子的母親就曾是歌女,說不定王妃也有一副好歌喉呢!”
坐在呼蘭瑞那側的幾個人都衣着華貴,一看就是古蘭上層貴族,開起玩笑來絲毫沒有底限。
“我看邊唱邊跳更好,雖然不知道王妃到底相貌如何,但剛剛我看那腰肢倒是軟得很。”
“你連腰肢都看清楚了?”古麗笑着掃過葉傾然,“孫大夫,莫不是除了會醫術,還會跳舞?聽說中原人行商,隊裏帶的女人,都是一女多用,看來孫大夫的用途也不少呢!”
她這話裏有話,極盡污辱。葉傾然暗暗咬牙,雖然知道在朵麗眼裏,她什麼都不是,怕是連污辱都懶得理她。現在污辱她,不過是爲了讓呼蘭靖沒臉。
四周人們鬨笑,“公主,還有什麼用途?”
“中原醫女,即能醫傷,還要會醫男人,這難道你們不知?”朵麗掩着嘴笑。
“那二王弟真是有福氣了,娶個一女多用的正妻。”呼蘭瑞附和,四周人笑得更大聲了。
呼蘭靖暗暗握緊了拳頭,而坐在另一側的呼蘭靖下屬,此時已經都如豹子般蓄勢待發了。
葉傾然眯着眼睛,看着這劍拔弩張的一幕。
呼蘭靖絕不像外表看來這樣窩囊,能在沙場上出生入死,還有這樣一羣人維護的人,不會是個窩囊廢。
而他之所以這樣隱忍,不知是在等待時機還是有什麼顧慮。
而這個呼蘭瑞,雖然驕傲的像只孔雀,倒像是個真正的草包。
這兄弟兩個還真是有意思,葉傾然垂着眸,眼中全是算計。
“請二王子摘去王妃面紗,讓我們也見識見識。”又有人開始起鬨。
呼蘭靖一臉惆悵,卻又無可奈何,只能點點頭,可葉傾然清楚看到了他眼底的狠意。
“孫大夫,得罪了。”他一把扯掉葉傾然的面紗,露出她那張醜臉。
黑色的臉龐在白紗的映襯下更黑了,再加上塗了脂粉,像是窩頭上灑了一層白麪,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下面又是一陣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