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楚的手心一片溼熱,掌心那些密密麻麻的傷口被眼淚刺痛。
“我會。”他握住她的手,幽深的眸子化成了一汪水,掩着柔情。
葉傾然這才放了心,“現在消息傳不出去,等我想到辦法咱們再做決定。湘妃娘娘還活着,我將她藏在宮外。有時間我再慢慢跟你細說。”
她匆匆交待了幾句,就趁着夜色先潛了出去。
蕭楚站在黑暗裏,眉頭緊鎖。此生他還沒這樣憋屈過,他已經在心裏開始計劃報仇了。
葉傾然回到婚禮現場時,很多人已經喝得大醉了,呼蘭靖看她回來,眼神直勾勾的,臉也一片通紅。
葉傾然嘆氣,他中招了,看來她還要費些力氣。她笑着回到席上,直接扶住呼蘭靖。
“大王子,公主,他醉了,我先送他回去吧?”
她恭敬地請示。落在旁人眼裏,她是有些急不可耐了。
“這就是醜女恨嫁嗎?”不知誰喊了一句,帶着衆人一起鬨笑。
朵麗跟呼蘭瑞交換了個眼神,都是等着看好戲的眼神。
“二王子醉了,來人,送他和王妃回帳安寢。”
呼蘭瑞一聲令下,便過來幾個婢女簇擁着兩人離席。
“二王子,明日可要好好給我們說說,這女人關了燈是不是都一個滋味呀?!”
“哈哈,只是早晨起來不要嚇着啊!”
葉傾然扶着呼蘭靖往回走,隔着皮裘,都能感覺得呼蘭靖散發出來的熱氣。
不知道朵麗給他下了多烈的藥。
天空中還在飄着小雪,呼蘭靖微微側目,看着飄雪中的葉傾然,她正低着頭沉思。
紫穗匆匆回到她身邊,低聲告訴她,“無事。”
看來蕭楚已經平安回去了,她剛剛讓紫穗悄悄跟着他,現在他安全了,她才放下心來。
在一堆醉醺醺的古蘭人的起鬨中,葉傾然扶着呼蘭靖回了帳篷,讓他坐到榻上,她轉身去倒水,將解藥調勻。
呼蘭靖氣血翻涌,他也知道發生了何事,通紅的眼晴死死盯着葉傾然的背影。燈下,她的身影窈窕,尤其中腰肢真的很細。
可又不似尋常女人那樣軟得妖嬈,而是別有一種力道。他竟有些想入非非,這樣的腰肢,若在牀上……
反正呼蘭瑞和呼蘭古麗就是要看他出醜,今晚這關他無論如何都要過。雖然這女人是無端被他連累,但是不過一個遊醫,他要了她,以後給她富貴當作補償也就是了。
想到這裏,他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大步向前,就要從背後抱住她。
可他剛一站起來,葉傾然就聽到了身後的聲音,手中的藥已經調好,端着藥碗一個閃身,便躲開了。
藉着燭光看着呼蘭靖通紅的雙眼,她輕蔑道,“二王子這就妥協了?”
呼蘭靖扶着桌子,盯着眼前這張醜臉,依然是黑臉,小眼,扁鼻。可是偏偏有種不一樣的威勢。他不知道自己的腦子哪裏出了問題。
身上的熱浪一股股催動着,難以啓齒的想法讓他不得不閉上眼睛。
“你是被我連累,但你放心,今晚之後,我會補償你。若你願意留下,該得的一樣不會少你。”
他聲音暗啞,說完又朝着葉傾然靠近一步。
葉傾然嘆了口氣,“我不願意。就算相貌醜陋,一生嫁不出去,我也不會委屈自己。”
她的話倒讓呼蘭靖有些意外。
“也許大王子和公主都覺得這是給我的恩賜,可我不願意。”
“二王子也應如此,你心知這是侮辱,是他們要看笑話,可你自己不該妥協放棄。”
呼蘭靖蹙了眉,倒沒想到這個唯唯諾諾的女人竟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這藥你先喝了。”葉傾然將藥碗遞給他,放低聲音。
帳外有悉悉索索的聲音,想來是呼蘭瑞他們安排的人。
呼蘭靖自然也聽到了,“形勢所迫,恐怕不能依你我意願。”他也壓低了聲音,接過藥碗卻沒喝。
“總要抗爭試試。”葉傾然走到燭火邊,只用口型對他說,然後便吹熄了燭火。
黑暗中,呼蘭靖喝下解藥。
隨着帳內黑燈,外面傳來低低的笑聲,所有人都在期待着。
“二王子,吹了燈看不見臉,好下嘴呀!”
“怎麼沒聲音,二王子是不是不行?”
葉傾然冷笑,擡腳踹向桌子。
“有聲音了有聲音了,二王子真行,真是想女人想瘋了!”
“哈哈哈!”
黑暗中,呼蘭靖喘息粗重,藥力在慢慢散去,可他卻極憤怒。他只是想證明自己,可是父汗卻依舊不把他當兒子。
他放任呼蘭瑞兄妹對他各種羞辱。
他都忍下下,他希望用自己的命,自己的血在沙場上建功,希望父汗看在這些功勳的份上,能善待他的母親。
可是母親依舊活得謹小慎微,甚至還要時時擔心被父汗賞賜給別人,甚至賞賜給呼蘭瑞這個混蛋。
帳外的嬉笑聲,讓他覺得混身的血都沸騰了,一股殺意直衝大腦。
他和母親什麼都沒做錯。母親是被父汗強迫的,他的出生也不過是個意外。
可是,他們母子有什麼錯?
“二王子沒錯,你母親也沒錯,錯的是他們,是你父汗。”
葉傾然低低地說着,似乎是猜透了他的心思。
呼蘭靖也很奇怪,聽到她低啞的聲音,他燥動的心居然奇蹟般的安靜下來。
“你想說什麼?”
“我知道的不多,但是我知道古蘭人能戰勝西疆,在沙場上浴血奮戰的是二王子。”
“那又怎樣呢。”呼蘭靖的聲音充滿悲傷。
沉默了很久之後,葉傾然嘆了口氣,“世間事本就沒什麼公平,除了認命,還可以自己爭取。”
“我長了這副臉,是天生的,本也不是我的錯,所有人都嘲笑我,如果認命,我早就死了。可我學習了醫術,並且比別人學得好,那些想讓我救命的人,自然不再嘲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