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人有一個好處，可以隨便造。
一時間，主演們都苦不堪言。這不是在拍戲，這是在軍訓。
只有於階白，這簡直是專業對口，如魚得水。每天拿着軟劍，還能舞出新花樣。
等到正式開拍，已經是一個月後的事了。
月華如練，光打在沉靜的溪水上。刀劍相交，發出金石崩裂之聲。
白衣黑衣交錯，一人贏，一人輸。一人站，一人跪。
第一天拍的是於階白和男三的打戲，作爲一個曾專業打架人士。於階白覺得這架打得非常無聊，像兩隻鵝撲騰着拿翅膀扇對方，結果大家扇的都是寂寞。
副導演喊了卡，將兩人喚了過去。
柳木正皺眉看着兩人剛剛拍的幾條，和副導演說：“總感覺還差點什麼”
他轉頭看着兩人，抱着臂問，“你們覺得呢？”
柳木點名男三號徐之餘，“你來說。”
徐之餘像個被點名的小學生，在這頗具威嚴的目光下，抹了一把汗溼的額頭，緊張道：“打，打得不好看。”
柳木翻了個白眼，灰白眉毛一聳聳的，“那你覺得自己打得好看嗎？”
徐之餘遲疑道：“還，還行。”
柳木又轉向於階白：“你覺得差點什麼？”
於階白把徐之餘從頭到尾看了一遍，扶着下巴道：“差點殺氣吧，用刀的人應該殺氣十足，更何況他是來找事的。”
柳木眼底浮現出一絲欣慰，“確實。”他看着徐之餘，表情嚴厲道：“你是一戰殺二十人成名的刀客，得拿出氣勢來。”
徐之餘臉紅了，弱弱道：“知道了，導演。”
柳木讓兩人先回去休息，明晚再拍。
酒店裏——
徐之餘盯着專門爲他所扮演角色打造的刀，努力想要做出兇狠的感覺，總是顯得不倫不類。一張臉冷峻至極，但完全沒有所謂的高手氣勢。
旁邊的助理提醒他，“老闆，你臉不僵嗎？”
“僵啊。”徐之餘揉了把臉，“可我有什麼辦法？”
他本質上是個愛笑男孩，老這麼憋着，也很辛苦啊。
助理想了想，建議道：“不如去找隔壁的林老師，今天不是他指出來的嗎？”
徐之餘恍然大悟，“對啊，他看起來就像個殺手。”他欣慰地拍了拍助理的肩膀，“小紅，等我學成歸來就給你加工資。”
助理給他打開了門，“你老快走吧。”
徐之餘歡天喜地敲開了隔壁門，於階白麪無表情地把他迎了進去。
“林老師。”他比林陌的身體還要高半個頭，低下頭有些羞澀地看着於階白，“我能在你這裏找點感覺嗎？”
於階白和他拉開一步的距離，“什麼感覺？”
徐之餘：“殺手的感覺。”
“哦。”於階白點點頭，“這樣啊。”
於階白招手示意他進來:“過來說，別堵門口。”
兩人之間隔着個抱枕坐下，徐之餘激動地搓起了手，彷彿於階白即將傳授他一本絕世功法。
然後於階白一手刀劈了過來。連續一個月的武打訓練給了徐之餘極高的敏感度，他低頭一躲，瞪大了眼看向於階白。
兩人打了起來，徐之餘從一臉懵逼地躲閃逐漸變得兇狠起來。
最後他被於階白摁在了沙發上，滿臉寫着不服氣和再來一次老子一定打死你。
一直在循環播放警告事項的系統看呆了，這可真是
“啊？”徐之餘頭頂冒出了一個大大的問號。
於階白松開了他，倒了兩杯開水，“你不是要殺氣嗎？”
他把白水往徐之餘跟前一推，以一種點評的語氣道：“剛剛就挺足的。”
徐之餘張大了嘴，再次發出靈魂質疑：“啊？”
第二天再次開拍，刀光劍影之間，黑白身影交錯。
伴隨着水花的炸起，導演喊下了卡。
於階白和徐之餘淋成了落湯雞，並肩走過去。
柳木的表情還冷着，但眼神相當滿意，“今天表現得不錯。”
徐之餘的殺氣一秒破防，露出個有些癡呆的笑容。
於階白看着他的樣子，想起了自己養的那條叫傻子的狗。
因爲男一號的身體臨時出了一些問題，所以要推遲一週來，便集中先拍起了於階白的戲份。
於階白倒也舒心，一邊時不時給徐紅送點“驚喜”，一邊關注着周若是的動向。
周若是因爲工作原因飛去鄰國長達月餘，他回來的那天，於階白正吊在威亞上飛來飛去。
系統忍不住提醒他：“你還記得自己的任務嗎？”
“記得。”於階白穩穩落地，“感化周若是。”
系統喟嘆一聲：“記得就好。”
於階白接過一旁小周助理的遞來的礦泉水，“你是在抱怨我沒主動和他聯繫嗎？”
“沒有人會對花了25億買到的東西無動於衷。”於階白喝了口水，淡定道：“他會主動上門的。”
“興趣是維持一段關係的關鍵。”於階白對系統倒打一耙：“你不懂很正常，畢竟你只是二進制的產物。”
系統絞成了一團亂麻：這話好像很有道理的樣子，是它真的不懂人類嗎？
可它協助對象目前的經歷和他數據庫裏所存儲的大部分任務都對不上。
就像是兩個不正常的原子碰在了一起，產生了奇怪的火花。
它要不要單獨給他建個數據庫？
飛機在平流層中穩定前行，坐在商務座上的男人闔着眼，白玉般的面容上顯出一絲疲憊。
周若是又做那個夢了，他回到了一切被燒燬的那天，別墅裏女人在瘋喊，要帶着所有人一起去死。
他拖着受傷的身體想去往陽臺，火舌舔着他的腳步，發出灼熱的溫度。
但通往陽臺的路被火焰攔住了，他孤獨地站在火裏，一切即將崩塌。
層層灼紅之中，他看見了陽臺上的背影。白色的毛衣裹在身上，髮絲隨風動，他轉過頭來。
漆黑的眼注視着他，就像他第一次見到那樣，平靜中帶着戲謔。
他們就這樣對視着，直到火焰把兩人都吞沒。
周若是睜開了眼，靠在椅背上靜靜看着舷窗。
空姐推着裝滿酒水的餐車經過，路過他旁邊的時候親切問道：“先生，你需要什麼酒水嗎？”
周若是報以一個禮貌的微笑：“一杯白水，謝謝。”
空姐微怔，然後反應過來，“好的，馬上。”
溫熱的液體滑入喉管，周若是回憶起夢裏那雙眼，覺得自己是時候去看看新養的小狼崽了。
這麼久不見，怕是會忘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