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埋劍花間 >第72章 第72章:懲罰
    “嗯,態度倒是挺好的,呵呵。”少宮主放下右腳,“你的錯怎麼才只這麼一點呢?”

    “是。”羅信鷗道:“一錯以下瞞上;二錯誤傳信息;三錯沒有隨時候在少宮主身側,以致少宮主發作陷入危險之地而未守護。”

    “嗯。”少宮主不喜不怒看向腳邊的人,右手一抖,袖中飛出一條銀白色鞭子,他低着頭說,“你知道傷骨鞭的,武功越高,受傷害就越重,所以,你千萬別運功抵抗啊。”

    “不敢。”羅信鷗閉上眼,別開臉去準備受刑。

    少宮主瞧着他這幅坦然模樣,冷哼一聲,“罷了,離九月初一也不遠了,我要趕去金陵一睹天下第一劍的風采,這傷骨鞭哪怕一鞭子,也足夠你在牀上躺半年,耽擱我時間,哼,記着吧,等我從金陵回來再罰。”

    “多謝少宮主法外之情。”羅信鷗強撐傷勢站起來,臉上沾血,緩緩往後退。

    半路上,慕容翎出現,扶着他回去,“傷的有點重,但也不是很重,少宮主下手很有分寸,讓你痛苦,但至多三天,你就能痊癒。”

    “是下腳很有分寸。”羅信鷗低聲回答。

    “沒區別了。”慕容翎輕嘆,“不過也算好,我還以爲你起碼要挨一鞭傷骨鞭呢。”

    “呵呵。”羅信鷗輕笑,“一鞭子?呵呵,是三鞭子呢,不過他要下金陵,我若重傷,他手中能用的人就少一個。”

    說話間已經到了房間,慕容翎扶他進屋去躺下,打開櫃子,看向裏面二十幾個瓷瓶,“這些,哪瓶有用?”

    “我也起不來去看了,你都拿過來給我看吧。”羅信鷗聲音裏透着無邊疲累。

    中秋一到,月色明亮。

    雙塵樓後的花園中,梅窗月端着酒壺爲兩人滿上酒,微笑說,“這是你走那年,我親手摘下梅花,再親手所釀,埋在梅花樹下。”

    “難怪,這麼苦。”徐聽賦飲完酒笑着看她。

    梅窗月失笑,“不正經。”

    “那說個正經的吧。”他剛說了句,梅窗月笑着搖頭,“不必,今日是中秋,爲團圓,我們不提團圓以外的事。”

    “哈,好。”徐聽賦端着酒杯站起身,看向那明亮的月華,只不知,明天今日,自己可否還能陪她看月華?

    無數江湖中人已涌入金陵,整個金陵城,此刻高價也找不到一家客棧,求得一個房間。

    徐聽賦一行人來到城中一個鬧中取靜的宅子,梅窗月淡淡笑了說,“這宅子有些小,勝在安靜罷了,也只好將就一番。”

    原白川走進宅中,掃了眼宅院笑了,“這也只能叫將就嗎?”

    徐聽賦笑了,看向梅窗月,“就是,你比我還像主人呢。”

    “哦?如此說來,你是對我有所不滿?”她笑着問。

    徐聽賦急忙搖頭,“豈敢豈敢,的確是只能將就。”

    一行人各自去了房間安歇,雲綠坐在庭中石凳上,看向邊角那一叢極茂盛的芭蕉,皺了皺眉,“你說,後天的決戰,誰會贏呢?”

    “我怎麼會知道?”原白川走過來坐在身側,想了想,“若是兩人,那勝負哪兒有什麼懸念,只是要預防少宮主插手。”

    “這一趟出來的人也不怎麼多。”雲綠皺着眉。

    他無奈發笑,“自然,上次一戰,梅窗月殺了多少江湖中人?要預防尋仇,自然要留大量的人在山莊,而且她若一走,又有秋寒蟬,山莊更不好太平,她必須將秋寒蟬帶在身邊。”

    “也不知徐前輩兩人怎麼想的。”雲綠嘆息,“我們都能想到少宮主會插手,他們自然更早就想到了。”

    “想到了恐怕也沒什麼用吧?”他不是很確定說,“畢竟秋望業就在少宮主那邊呢,雖不知具體情況,但,情況極不利徐聽賦這邊。”

    這話讓人無奈,半晌,雲綠只能嘆息一聲,“哎對了,你和高絮的情況如何了?這一路我瞧着,他對你雖然不理睬,但倒也沒有之前那種劍拔弩張了。”

    “這……”他想了想,最後扯出個無奈苦笑,“不知道,但他對我,的確是沒有之前那麼重的敵意了。”

    他低下頭,目光落在石桌上,半晌才說,“殺父之仇,如何能化?”

    天色已暗,郊外安靜別院中,秋望業仍在庭院中練劍。

    少宮主帶着羅信鷗行來見此,輕輕笑了,“如今練劍有什麼用?臨時抱佛腳嗎?”

    “哼,你懂什麼?臨陣磨槍,不快也光。”秋望業執着說。

    “好吧,但我要提醒你,後天就是九月初一,是你與徐聽賦約定的日子,如今,你若仍堅持夜夜苦練,那後日,你確定你的精神狀態會保持在最好?”

    聽到少宮主的話,秋望業眉頭一皺,最終收劍入鞘,“好,後天就是九月初一,是我和他分出勝負的時間。”話鋒一轉,他凜冽看向少宮主,“不准你插手。”

    少宮主並不生氣,反而還笑了,“自然,我要看兩大絕世劍者的生死之戰,我是個戲外人,自然不會上臺成爲戲中人。”

    “那就好。”秋望業一臉滿意,大步走回房間,熄燈休息。

    見此,少宮主轉身往回走,踩着一地月光,雙手背在身後悠閒散步,許久,他突然問,“我給你的曼珠沙華功,你練的如何了?”

    “纔到第八成。”

    “沒關係,夠了。”少宮主並不急,淡淡說,“慕容翎呢?也到第八成了?”

    “嗯,是。”

    “好,那足夠你們對付徐聽賦了。”少宮主開心笑了起來,彷彿馬上就要見到自己最重要的朋友。

    羅信鷗眉頭皺起,眼中帶着疑惑問,“若只靠我們,是無法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將曼珠沙華功練到第八成的,應該多謝你給我們的傳功。”

    “好說,也沒什麼的。”少宮主隨口一說,整個人隨意極了,“不過,你以前從來不會說多餘的話,就比如方纔這句。”

    羅信鷗神色淡淡,“是你說的,叫我有什麼事都與你說話,不必憋在心裏。”

    “哦?你記下了?”少宮主聲音中有着難得的歡喜,“好,對,那就這樣,方纔你問我什麼?嗯,我想起來了,自然,是讓你們拖住徐聽賦,增加遊戲的樂趣,畢竟,人之天資有高低之分,秋望業再怎麼樣努力一輩子,也比不過徐聽賦啊。”

    這話說的無比感嘆,羅信鷗嘆氣,“如果沒有前面一段話,你最後一段話一定會讓我爲秋望業嘆息一聲的。”

    “這是實話啊。”少宮主說。

    “那你覺得,這樣的遊戲,很好玩嗎?”羅信鷗問。

    沉沉深夜,也沉不過這個問題。

    少宮主停步,看向前方,秋風吹動樹枝,一片‘嘩啦啦’作響,掉落了葉子只餘光禿禿樹幹,如同鬼手抓來。

    “我認爲這樣很好啊,反正我想要的都不會得到,那就……大家一起失去吧。”許久,少宮主看向前方,如同自語。

    羅信鷗看向他如月華背影,幽幽說,“你練了阿鼻寶典吧?”

    “哈。”少宮主一笑,回過身來,直面他說,“我就說嘛,你知道的其實很多。”

    “我原本同情宮主,現在,改爲同情你了。”羅信鷗靜靜看向他說。

    只見他緩緩低下頭,看向腳下極淡的影子,半晌才說,“是父親先拋棄我的,不是嗎?”

    “他又不是你真正的父親。”

    “我知曉,但,這似乎也不重要了,我叫了他十餘年父親,假的也成真的了,可他還是拋棄我了。”

    “如果你能不這麼瘋,或許,他就不會這麼畏懼你了。”

    “你認爲是我錯了?”少宮主驟然擡頭,眼中有着迷茫,“我只是想證明而已。”

    “證明什麼?”羅信鷗笑了,“證明你已經有了取代他的實力嗎?”

    月光下,少宮主的雙眸比月光還要寂寞,許久,他轉過身往前走,不言不語。

    八月二十九夜晚,徐聽賦站在庭院內,看梅窗月在一顆高大的銀杏樹下練劍,面帶淺笑說,“飛雪飄梅第六招,我卻是想不出來了。”

    梅窗月收劍輕笑看他,“你已經想出前五招,這第六招,就交給我來好了。”

    “那……”徐聽賦愣了愣,目光如月縹緲,“第六招,就當做,是你送我的禮物吧。”

    梅窗月背過身去,面色淒涼,卻只能不言不語,許久才說,“夜色已晚,休息吧,明日午時,你還要上山呢。”

    “嗯,是很晚了,子時了吧?”他看向漆黑夜空中,彎彎弦月,輕輕一笑,“這弦月,真像極了你年輕時愛畫的彎彎眉。”

    “那你回來,再給我畫彎彎眉吧。”

    “好吧。”他答應下來。

    “嗯,多謝。”梅窗月不肯回身看他,邁步急急離去。

    人走遠了,早已見不到人,就連空氣中的梅花香也漸漸消散到再也聞不到,他卻還是癡癡看向前方梅窗月背影消失的地方。

    “你的內力,又增長了數倍。”他靜靜說着,彷彿自語。

    身後假山旁,秋望業右手握了握拳,不甘看向他背影,“可還是被你發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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