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冼逸和甄磊在地牢裏的對飲談話,雖說各有保留,但酒能醉人,說出的也並非都是虛情假意。反而因爲深陷囹圄,有種處涸轍而相歡的感覺。
酒過三巡,柳冼逸就先拿出自己一二追妻失敗的案例,來作爲酒後的佐料,一點不忌憚地放肆大笑。
而當作回報也好,應和也好,甄磊也拿出離別後的一二囧事自嘲,並表示追他的女孩子有過不少,只是都被他一一拒絕了。不能傷害了敢愛的好姑娘。
對甄磊這樣的斷袖,柳冼逸也不是不能理解,畢竟從小就知道了嘛。只要對自己沒有非分之想就行了。
“女孩子多好啊,軟軟的,香香的。就是這莫城中的女人,都是母老虎!我是怕了她們了。要完了身體要真心,要了真心又要唯一。我的唯一給她們吧,又嫌棄我不夠純潔!呸,哥哥我還不夠純潔嗎?我每次只找一個,從不腳踏兩隻船。我不純潔嗎?其中一個給我的分手原因,居然是說我長得像個斷袖!阿磊啊,我真該拉你去給她看看,斷袖真的不是寫在臉上的啊!”
看着柳冼逸聲淚俱下,又憋不住自嘲的滑稽模樣,甄磊打了一個酒嗝,一時豪情萬丈,也酒氣上了頭。
“行!下次我去給你撐場面!我們聯手出場,天下無敵!”
“夠兄弟!”柳冼逸抹了一把鼻涕,伸長了手拍了拍甄磊的肩。
甄磊也回拍了幾下,扶着腦袋,微微晃了晃。想着還有哪些沒問的,一時都沒有想起來。腦子越想越暈,索性再去拿酒,結果舔到杯底都沒有火辣的感覺傳來。
“咦,沒酒了。”
甄磊翻了酒杯給柳冼逸看。
“外面的,拿酒來!”柳冼逸此時仰天大喊。杯碗盆盞跟着“叮叮咚咚”亂響,腳也胡亂踹了幾下。“快點快點,我和我兄弟急着喝酒呢!”
外面守門的人應聲去了,卻止不住地嘀咕:“二兩黃酒喝成這樣,至於嗎?”
“對,拿酒來!大爺我——有錢!”甄磊敲桌子敲得急促,不同於以往,倒有幾分年輕時喝酒請客的架勢。
柳冼逸在旁摸摸腦袋,也是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指着他笑道:“你小子醉了!嘿嘿,終於看見你小子醉了。”
“我沒醉!”甄磊拍開他的手,臉喝得通紅,又吐出一個酒嗝,面對指着自己的手,一臉不滿道,“我纔沒醉……我是真的……千杯不醉!”
千杯不醉?乍一聽這個字眼,柳冼逸就覺得很好笑。
“你別逗了阿磊,你根本就沒喝酒對不對?少羅嗦,快點去結賬!越說越不要臉。”
“好,你們等着啊,我這就去結賬。”甄磊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沒想到真要去結賬。
又被柳冼逸一把拉住,一句話拉回了現實。
“阿磊,他們都不在了。”
這時淡淡細眉樣的月亮,又將淹沒。天已經完全暗了下來。
“真好,又是一月之始了,沒想到今天也能有幸見到月亮。”薏苡望着遠處盡頭的天空,任江風吹拂。星星點點的天空,也讓人相信明天會是好天氣。
不過莫城的天氣真不好猜啊,尤其是清明時節。
柳紆滎吐了一口氣,很無奈地說道:“明天就算了,過後面那個吧。清明那天跟我去墨池城一趟,到時進山的人會很多。”
聽完薏苡就同意了。
“好啊,看來你早有打算。既然你想去,我就一定會陪你。”
柳紆滎滿臉笑意,又指出:“你剛剛有一句話說錯了。”
由於柳紆滎的表情不怎麼嚴肅,薏苡也不當一回事。
“嗯,哪一句?”
柳紆滎笑道:“你忘了:十一年前我們相遇那天,就是我的生日。所以這是你陪我度過的第二個生日,不是第一個。”
原本是很賣弄地說出來,卻見薏苡在那裏呆住了。
“怎麼了?”柳紆滎小聲地問。
薏苡呆呆地仰臉,滿臉懊惱道:“我忘了,幾天之後也是我母親的忌日。之前因爲母親死不見屍,我寧願相信她還一直活着。開春後的某一天,卻在那裏見到了我母親的墓碑。上面寫着,我母親喪於三月初五。”
兩人眼神交匯,都皺起了眉頭。
柳紆滎也記起來楊家莊園外面,那一角的墓碑。粗算一下時間,就是四天後。
“那就去吧。”
薏苡心中亂跳,十分不安道:“會不會是陷阱?”
柳紆滎反問:“你能不去嗎?”
陸薏苡委屈地搖了搖頭,柳紆滎無奈地點了點頭。對視完畢,柳紆滎將人重新擁入懷中,薏苡便閉目靠着,靜靜沉思。
直到柳紆滎笑道:“最近是很多人的忌日啊,包括今天,也是某個人的忌日。”
“嗯。”薏苡應了一聲,原本並沒有覺出什麼不對。不過由於某人的話,經常要分析了才能聽懂,薏苡就在腦中適度地轉化了一下,結果從他懷裏掙脫出來。
“重要的人算陰曆,那個人對你很重要?”
“算是……我的師父。”柳紆滎望向滔滔的江面,並沒有打算說下去。
薏苡卻愣了一下,脫口而出:“柳飛白?”
“你知道!”柳紆滎一驚。
薏苡笑道:“難道不是你一直拿我和她比較嗎?還說我‘也許會成爲比那個女人更厲害的劍客’。女劍宗,也只有柳飛白前輩了吧。”
“哦。”柳紆滎鬆了一口氣,又很快覺出不對,“但是我沒有告訴過你,她是我的師父。”
這點他倒是記得很清楚。薏苡撓撓頭,就爽快地承認道:“是柳峻叔上週告訴我的。對了,是你師父,你爲什麼從來不提及?”
薏苡很好奇想要知道。
提及過去,柳紆滎卻沒有想象的輕鬆,但是對薏苡,他認爲現在不該有所隱瞞。
“因爲她……就是曾經廢了我的腿的人。我過去敬她,也恨她。”
“什麼?!”這大大出乎了薏苡的意料。
不過薏苡也懂他:“既然你能說出來,就說明你已經釋懷了,不是嗎?”
“嗯?”這種理解力,這種心有靈犀,也讓柳紆滎犯了彆扭。他本就是古怪刁鑽至極的人。甚至有種隱私被窺探的感覺,一時不經大腦就惱羞成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