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要把牀分享一半給我的意思嘛?那我不客氣咯。”他脫鞋上牀並躺下的動作一氣呵成,生怕給了白月反悔的時間。
“嗯,是。”
白月鄭重地回答。即便他已經躺下來了,白月也想給他肯定的答案——她沒有要反悔的意思。
第一次兩個人躺在一張牀上。雖然羽生結弦上來得乾脆利落,現在卻一點兒也不敢動彈,他呆呆地望着天花板,規規矩矩地把手放在被子上。
也不知道爲什麼,他陪着她一起躺下來之後,她就不心慌了。
白月從來沒有這麼依賴過一個人。她生性堅強獨立,並深切地熱愛着自由。她想起自己15歲時讀到的那首愛情啓蒙詩《致橡樹》:
「我必須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
作爲樹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她以爲,她早就參透了這首詩的含義——在羽生結弦身邊,她從來都不願做樹下乘涼的人,她一直堅持與他並肩。
但是遭遇地震時,羽生出現在大雨裏呼喚她名字的那一刻,她才知道,自己關於愛情的理解,終究還是太淺薄。
「我們分擔寒潮、風雷、霹靂;
我們共享霧靄、流嵐、虹霓。」
原來,愛一個人,偶爾也可以不勇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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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身邊的人兒僵直的姿態,說實在的,她真覺得沒眼看。
她決定,再向他索取些溫暖。
“結弦。”
“嗯,我在。”
“我冷。”
“啊?”
“我冷!”
白月把他的臉掰過來朝向自己,強迫他與自己對視,然後自顧自環上了他的腰。
“啊……哦哦哦!”
後知後覺,他趕忙張開雙臂圈住了她。這一刻,羽生結弦突然覺得他的身體,他的心,都完完全全地被填滿了——抱着她,像擁有了全世界。
他親暱地用下巴蹭她的頭髮,開始傻乎乎笑個不停,快樂的因子幾乎要從身體裏蹦出來了。
“我好幸福啊,月醬。”
羽生結弦從來沒有想過,“地震”這個對他來說無比沉痛的字眼,竟然可以和“幸福”這個奢侈的詞離得那麼近。
2011年3月11日那天,是自他出生以來,記憶中最爲苦澀的部分。他始終記得,那一晚地震和海嘯發生之後,他所獲得的唯一安慰——在全然漆黑的世界中,夜空裏的星星很美。
今夜沒有星星。好在,他懷抱他的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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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月早上8點醒來的時候,天已經放晴了,明媚到刺眼的陽光照進房間裏,讓人恍惚以爲,剛過去的驚心動魄一夜,是一場幻覺。
睜開眼時,羽生結弦的睡顏,直直地映入了她的眼睛。
暖烘烘的陽光灑在他細密的黑髮上,每一根髮絲都被鑲上了金邊。他呼吸聲淺淺,脣角浮現出溫柔的笑意,彷彿一個正睡得酣甜的天使。
不由自主地,白月輕吻了他的臉。
早安。她在心裏說道。她轉身下牀穿拖鞋,卻聽見身後:
“月醬的早安吻,還真是甜美呢。”
白月猛地回身,看到羽生側躺託着頭,兩隻眼睛滿是狡黠,一臉意猶未盡的樣子。
她一陣臉紅,抱起身邊的耳耳當擋箭牌:“不是我,是耳耳!”說着,把耳耳扔進羽生懷裏。
“是嗎?”他煞有其事地把耳耳往自己的臉頰上貼了貼,“觸感,有些不一樣呢。”突然他起身扶住白月的肩膀,直接吻住了她的嘴脣。
白月被他突如其來的吻驚詫到忘記了呼吸。直到綿長的一吻畢,她才大口喘氣了幾次。
羽生結弦舔了舔嘴脣,“這個觸感纔對。”
“你亂說!我纔沒有直接親嘴脣呢!”
“那月醬承認剛纔是自己咯。”
白月語塞。她嘟着嘴認輸,重新穿好鞋試圖站起來,卻又被羽生結弦一把按住:“你別亂動,去哪兒我抱你去。”他利落地下牀,走到牀的另半邊,自然地做出要抱白月的動作。
“所以,你的腳傷早就好了對吧。”白月冷不丁地開口。
可惡!他怎麼把這件事忘了!羽生結弦看着白月的表情愈發陰沉,三十六計,還是逃跑爲上吧。
心虛的他拔腿就溜出了房間,緊接着就聽見房間裏白月發着痛苦的聲音喊疼。他又擔心地趕緊跑回去查看她的情況,卻發現白月安然無恙地坐在牀上,直勾勾地盯着他。這下他也不敢再跑了,默默坐回了她身邊。
“我錯了嘛,月醬~”他拉拉她的手求和。
見白月仍然不理他,他又湊上去親親她的臉。
“月醬不生氣了嘛,你看你剛纔也騙我來着,我都不會生月醬的氣,對不對。”
白月聽完自知也有些理虧,她勉強點點頭,又彆扭地努努嘴,“應該不會地震了吧,我該回去了。”
“月醬,”羽生攔住她不讓她起身,“以後在東京,都住這裏吧。這裏是我家,我希望,也是我們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