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被送進皇后的鳳棲宮已過整整三個時辰，不但沒看見那些爲三皇子診治的太醫走出來，不同的宮女擡出一盆一盆的黑血往宮外走倒是很多。
三皇子，凶多吉少。
彼時，沈沐凰剛分析出空氣中瀰漫的檸檬香的毒性成分，望着上方註明的數十種藥材，以及它們可以帶來的可怕後果，水眸沉落，良久無言。
“王妃……”門外的單柔再度追問，沈沐凰收拾好東西便走了出去。
掀開珠簾，她面無表情地說道：“必死無疑，”
良久，神色一轉，又道：“但並非毫無生機。”
單柔臉色一白，欲言又止，“王妃，您會救他嗎？”
鳳眸一掃，“我爲何要救他？”他死了不正好？
蕭雲霆是最有機會入主東宮的皇子之一，他死了，救老師的機率更大。
如今有人暗中下毒害他，她只要袖手旁觀便可讓他一命嗚呼，傻子纔去救。
“夜王妃接旨！”
溫公公的聲音自外頭傳入，緊接着便見他高舉聖旨踏入太極殿，“陛下有旨，皇三子身中奇毒，昏迷不醒，嘔血不斷，請夜王妃速速前去診脈，務必救活三皇子。”
“三皇子的毒，沐凰救不了。”沈沐凰說，面容沉靜，溫公公看不出絲毫破綻，“沐凰已經看過太醫診治的醫案，恕沐凰醫術淺薄，實在不知醫案所列症狀乃何種劇毒所致，請陛下恕罪！”
溫公公驚愕，“連你都不知道？”
那這次三皇子是凶多吉少啊。
可惜了。
不過他眼瞎心盲，有如今這般下場，也算是咎由自取。
溫公公心中感慨，卻也不得不回去覆命。
單柔望着她，又問道：“王妃，王爺的意思，是救活三皇子。”
她終究還是把暗衛傳遞來的命令說了出來，見沈沐凰冷冷地看向她，素來大大咧咧慣了的單柔難得侷促起來。
只扯了扯嘴角，壓低了嗓音，“王爺說，三皇子，還不能死。”
沈沐凰鳳眸一瞪，已有怒意。
她做事何時需要別人來指點？
於是輕嗤一聲，“你家王爺以爲這毒，是我下的？”
單柔抱拳，“屬下不敢。暗衛已經把所發生的一切盡數告知王爺，王爺明白這件事與您無關。只是，蕭雲霆，還不能死。”
“那就請夜王自行遍訪名醫爲三皇子解毒吧！”沈沐凰說道，“以他的體質，還能堅持5個時辰。5個時辰之後，全身血管爆裂而死。”
單柔一怔，忙問道：“敢問王妃，三皇子所中何毒？”
“情牽散。”沈沐凰面無表情看她，“這毒有異香，心中無牽無掛者聞了這毒，頂多損傷肌理，調理幾日便會康復。例如你，例如我，再加上方纔我給了你緩解毒性擴散的解藥，這東西在我們體內根本不起任何作用！”
話到此處，她雙眸眯起，滑過嘲弄，“可是，若被心中有情之人吸入，恰逢那人吸入時正情動，此毒便會迅速擴散至全身，導致他胸腔抑鬱，血脈倒行逆衝，吐血而死！”
“情動？！”單柔驚愕地張大了嘴，“王妃的意思是，三皇子對您……”
沈沐凰冷冷一笑，目光落在周遭埋伏的暗衛，低聲說道：“回去再問問你家王爺，我說的這麼明白了，他是否還想救？！”
異樣的複雜自水眸閃過，沈沐凰沉沉看着善柔，良久，紅脣微揚。
正在這時，外頭傳來了太監的聲音，“皇后娘娘有請夜王妃！”
沈沐凰冷笑一聲，起身就往外走。“告訴夜王，我會考慮。”
……
鳳棲宮正殿
這是自上次宮宴之後，沈沐凰第二次見皇后。
如果說承歡殿衛貴妃是柔弱如柳絮飄零的林黛玉，那鳳棲宮皇后便是端莊典雅的薛寶釵，這二人無論在氣質和行爲上都大不同。
只見皇后端坐在中宮主位正中，雍容典雅的溫和妝容之下，不怒自威。
“沐凰，時間倉促，我們長話短說。”皇后淡笑着說，“雲霆過往對你所有的傷害都是他的錯，本宮知你心中有怨，本宮亦能感同身受。他日雲霆大好，本宮會親自領他前來向你道歉。只是今次，本宮希望你可以從大局考慮，救他一命。”
沈沐凰恭敬垂首，眉眼間一脈平靜，“皇后娘娘，臣女早已不怨恨三皇子。正如臣女對溫公公所說，臣女不知道如何解三皇子身上的劇毒。”
皇后的手輕輕地撐着下顎，見沈沐凰如是說，心中下意識地聚集起一股無名怒火。
可面上，又不能表現出來，以免壞了大局。
“你該知道，雲霆是從你的太極殿離開之後才中毒的，你當真以爲你躲得過嗎？”
沈沐凰反問：“娘娘……是要問罪？”
皇后：“本宮就雲霆一位皇子，多年養育在身側，本宮不能失去他，爲了他，本宮不惜得罪任何人。”
沈沐凰垂首冷笑。
真的以爲她是軟柿子，可以拿捏？
蕭瑄既已提出放人一馬，她與他在同一條船上，自然也要賣他一個人情。
只是這人情，可不是這麼輕易就給的！
深深地看着高高在上的鳳棲宮皇后，沈沐凰的心中閃過了一絲念頭。
很好，今日你以愛之名壓我，那就讓天下人好好看看你到底有多愛他！
於是回道：“皇后娘娘，臣女知道三皇子所中之毒叫什麼名字。”
皇后坐直身子，來了精神：“什麼名字？”
“情牽散……”她把剛纔與單柔所說的話再說了一遍，皇后聽完後沉默了很久。
“沐凰方纔查閱古書，這情牽散的解毒說難也難，說簡單也簡單，只需要找到三皇子心中摯愛之人，以其心尖血一滴做藥引，此毒便可解。”
話到此處，她眸光一閃，“如今三皇子昏迷，臣女並不知道三皇子心中摯愛，故而此毒可解，又無解。
再者，心尖血取法兇險異常，隨時會讓施救之人命喪黃泉……左邊是命，右邊也是命，臣女不願以命換命，不知如何選擇，故而斗膽犯下欺君之罪！”
“你放心，本宮自會與陛下解釋。他不會怪你的。”
沈沐凰眼神一閃：“還請皇后娘娘指點迷津，告知臣女下一步該如何走！”
“娘娘。”一旁的宮女大喜，“三皇子殿下一直對您敬重有加。想必娘娘您是三皇子最愛之人啊！”
皇后狠狠瞪了那宮女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