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將軍自問行軍打仗數十載，尚沒有十足的把握成功，可跟前的沈沐凰竟有這般氣魄？
難不成當真遺傳了她那死鬼老孃的能力？
呵，怕只是遺傳了她那死鬼老孃一樣的愛口出狂言吧！
想到這，秦將軍冷哼一聲：“請自便！”身子往後退開。
沈沐凰把弓箭放在肩膀上，兩支利箭上弓，馬步岔開，鳳眸凌厲地望着前方瘋狂掙扎的軒轅冰清，冷笑。
如果軒轅冰清此刻能說話，相信一定會把她的祖宗十八代都給罵一遍。
想到這，沈沐凰紅脣微微揚起邪肆。
彼時，冷風吹來捲起了她的墨發，伴着那一身紅裙恣意飛揚。
她如同一團明豔的火，燃燒着這個冰冷的御花園，也把在場所有人的好奇心都高高吊了起來。
靜謐的詭異中，執行“嗖”的一聲，她雙手放開，利箭飛出。
前方掙扎的軒轅冰清雙目瞪大，冷汗下意識自額角滲出，被前所未有的恐懼牢牢佔據的她甚至忘記了掙扎。
“嘭”的一聲，利箭打在了木架上，分別扎入了綁住她雙手的繩子，把繩子給解開了。
軒轅冰清額際的冷汗緩緩落下，身子一軟，血色褪盡，嗚嗚哭了起來。
滿座譁然。
緊接着便見一道如火的焰火迅疾朝前飛去，穩當地接住了受驚過度而昏厥過去的軒轅冰清。
“沈沐凰，你這是做什麼！”
一場殺人遊戲忽然變成了救人遊戲，秦將軍氣的當場怒目圓睜，破口大罵。
沈沐凰把軒轅冰清交回給侍衛，未曾看秦將軍，聲音清冷，字字如刀：
“秦將軍，在沐凰心中，女人不是工具。這裏是北齊，秦將軍要玩遊戲就回你的大周玩去。”
“就是，滾回大周！”
旁邊與軒轅大人交好的大臣與殘存着正義感的大臣們齊聲附和：
“我北齊的手下敗將，竟然敢在這裏撒野！”
“我們夜王能一巴掌拍死你！”
……
文宗帝又換了個姿勢，看戲中。
“呵，好大的口氣。”那秦將軍見周圍衆臣都如此義憤填膺，老臉下不來，反口挖苦道：
“誰不知道你和這個女人有很大的恩怨，你會好心救她？說到底，你不過是就想借她來爲自己立威罷了！”
“立威？”沈沐凰皺眉，眼中一抹邪肆閃過。
她緩步走向秦將軍，烈焰如火，嘴角噙着欲要殺人的冷，“有我們北齊最英明神武的聖上爲沐凰撐腰，爲何我要花心思立威？”
文宗帝挑眉，脣瓣下意識上揚。
這丫頭，遺傳了她娘好多優點，真是會說話。
“好了。”終於出聲阻止即將鬧大的笑話，文宗帝安撫秦將軍道：
“秦將軍，現在的年輕人個個牙尖嘴利，你是說不過他們的。不如飲酒，如何？”
秦將軍正臉上掛不住呢，猛一聽文宗帝給了他臺階下，他縱使心中再多不爽也只能順勢爬下來。只瞪了眼沈沐凰，又興沖沖地回到了座位，繼續喝悶酒。
接下來的一整晚都不見他再說話，被惹毛的大臣們也不給他好臉色，一個個拼了命的巴結拓跋歌，把秦將軍冷落到他受不住，終於提前離場。
晚宴結束時，沈伯欽先於拓跋歌一步把沈沐凰拉走了，連蕭瑄的面子不給。
她帶着沈沐凰和沈傾雪去了浣衣局。
昨晚沈夫人被押入天牢後，沈璃月便被打發來這裏做苦力以示懲戒。
而今沐凰大婚將至，沈璃月也即將如三皇子府爲側妃，沈伯欽求皇帝開恩，允許她把沈璃月帶回去調理身體。
……
此刻，浣衣局內，沈璃月正埋首在成堆的衣服裏傷心地哭着。
她一隻手沒了，另一隻手因爲受了拶刑已開始腐爛，又如何能洗呢。
可是不洗，浣衣局的嬤嬤們便會打她，她的結局只會更慘。
想到這，沈璃月咬着牙把手放入水裏，冰涼的冷水順着傷口傳遞至四肢百骸，沈璃月痛的再度嚎啕大哭。
“二姐……”沈傾雪哽咽地跑過去把她的手拿出來放入懷裏，“二姐對不起，傾雪來遲了。”
沈璃月迷夢着淚眸望着親生妹妹的臉，仿若看到了仙女下凡。
她顫抖地摸着沈傾雪的臉，又哭又笑：“傾雪，你是來救姐姐的嗎？”
沈傾雪點點頭：“二姐，傾雪和父親，長姐，來帶你回家。”
沈伯欽亦脫下自己的外袍爲沈傾雪披上。
“爹請陛下饒恕你這一次，現在你就隨我們回家，可日後你若再犯，爹爹便與你斷絕關係！”
沈璃月身體一僵，忙問道：“孃親呢？”
沈伯欽當場冷下臉來：“不要再提她，這些年若不是她疏於對你的管教，你會變成這樣嗎？”
沈璃月垂眸，苦笑一陣。
半晌，盈盈水眸望着掃視全場，又問道：“那，三皇子呢？”
沈傾雪和沈伯欽對視了一眼，這才笑着解釋：
“三皇子他本來也想和我們一起來接您的，可是他公務繁忙，又被陛下叫走了。姐姐您不用擔心，只需要隨我們回去把身體調理好。”眼神不經意地向外頭瞥去。
沈璃月的目光下意識地看向外頭站在景牆下，此刻一身紅衣的沈沐凰。
恰逢圓月掛於景牆之下，清冷潔白的月華蒙着水霧，與她一團火形成了強烈的冰火之勢，特別妖豔，特別引入矚目。
她不曾看過來，可那清冷卓絕的身影仿若在告訴她，她沈璃月配不上她沈沐凰高看一眼。
摸着沈傾雪的臉的手下意識地握緊，迅速藏於袖口之下，沈璃月垂首，低聲回道：
“璃月謝父親，謝傾雪。”
“二姐……”沈傾雪柔聲提醒。
她再度說道：“也謝謝長姐。”
沈伯欽這才讓人把沈璃月送回府上，也命沈傾雪跟着。
和沈沐凰獨自走在出宮的路上，沈伯欽見她沉默着不說話，心裏知道她有怨氣，嘆道：
“沐凰，今晚，爲難你了……”
沈沐凰側首看他，有些意外，回道：“爹爹不勸我與她修好？”
沈伯欽只是笑笑搖頭：“他日你爲夜王妃，她爲三皇子側妃，本就是不同路，現在重修舊好日後還是會翻臉，爹爹爲何要做這些白費功夫的事情？”
沈沐凰看着沈伯欽，忽然就看出些大智若愚的錯覺來。
“夜王，不是這樣的人……”
她解釋，沈伯欽卻神祕一笑。
偷偷觀察了四周一眼，沈伯欽湊到沈沐凰跟前，“沐凰，你以爲，夜王當真只是個夜王嗎？”
沈沐凰：“……”
“爹爹話裏是何意？”
“以後你便知。”沈伯欽拍了拍沈沐凰的肩膀，轉身哼着小曲兒走了：
“快回去睡吧，即將大婚，可不能熬夜啊。想當年你娘在嫁給爹爹之前，那可是三天三夜不睡覺，最後頂着個黑眼圈和爹爹鬧洞房。”
那一副優哉遊哉地模樣看得沈沐凰一愣一愣的。一時之間竟分不清他說的是真是假。
半晌，她搖頭，笑出聲來：“老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