竊竊私語聲四起。
“這紅袖……可是怡紅院的妓子啊！”
“真是豈有此理！”有一位書生猛地拍案而起，怒罵道：“此等卑賤的女人，怎麼可以與我們同桌而食？！六皇子，你這是在羞辱我等士儒嗎？！”
蕭千凌原本因爲蕭蘭舟被其他好友拉攏說話顧不上紅袖而出手幫忙，在他眼中，這就是極其稀鬆平常之事，哪曾想竟有書生以此做文章。
當下氣的紅了俊臉，甩袖冷哼道：“紅袖姑娘才華橫溢，她爲何不可與我們同坐？本皇子就不信，你們這些儒士不曾風花雪月過！”
“六弟！”一旁的蕭雲霆沉下臉來，“你該注意自己的身份，堂堂皇子，怎可自降身份呢?!”
沈沐凰眸光驟然轉沉，冷冷地看着蕭雲霆。
後者接收到她冰冷的視線後猛然僵住了身子，接下來的話卻如鯁在喉，再也說不出來了。
“謝六皇子爲紅袖解圍。”紅袖朝他福了福身，淡淡地瞥了眼一旁的蕭蘭舟，示意他不要爲自己出頭。也順勢避開了蕭蘭舟遞過來的手。
她和一位皇子走的太近已經被人說成這樣，若被他人知曉她懷了五皇子的孩子，五皇子指不定會被人說道成什麼樣。
更何況，她是夜王府的人，她的身份若被他人揭發了，後果不堪設想。
想到這，紅袖黯然垂首，忍下所有的侮辱：“紅袖還有其它事情，先行告辭了。”
沈沐凰看了眼單柔。
單柔上前把她攙扶住：“紅袖姑娘，我們王妃請您過府一敘。”
衆人驚愕的視線“唰”地一下看向了沈沐凰和蕭瑄。
彼時，蕭瑄剛好把蘋果仔細放在小碗裏擺好，專注地喂向沈沐凰。
見衆人慾言又止，他吩咐道：
“單羽，傳令下去，誰若敢對夜王府和王妃指手畫腳，管他官有多高，家有多大，一律斬首！”
修長的手捧住沈沐凰的下顎，聲音輾轉柔和，“凰兒，來。”
衆人不約而同地倒吸一口涼氣，下意識地抱住自己的脖子，卻是一句話都不敢說了。只又驚懼又噁心地看着跟前的這一幕。
蕭雲霆和蕭阡陌則對視一眼，目光驟沉，卻終究是斂下了眼中的怒火。
很快，梅花令便開始了。
沈沐凰不喜歡這些舞文弄墨的東西，索性找了藉口送玉卿若回丞相府。
蕭瑄應允了。
從丞相府回來後，她卻並沒有回到夜王府，而是偷偷潛回了明月閣。
拜月節，明月閣裏除卻他們之外，還有好多來自外邦的貴族們。
他們把明月閣圍的水泄不通，公衆地方更是人山人海。
這裏的人，或行酒令，或猜燈謎，或以詩會友情，有人搶盡風頭，有人則黯淡收場，衆生百態。
沈沐凰換了夜行衣，獨自一人來到了明月閣廢棄不用的閣樓屋頂，她趴在了樓頂處那雕花神龍後面，弓箭則架在了神龍觸鬚兩側。
利箭，直指明月閣花園。
沈沐凰很清楚，今晚這兩人只能死一個。
即便同爲皇子身份，可二人的座位卻相去甚遠。
同時射殺不太可能了……
先殺誰呢？
沈沐凰暗自沉思，半晌後，利箭指向了蕭雲霆。
她的身子趴在了屋檐上，等待最佳時機。
“單羽。”他沉聲吩咐了句。
單羽會意，朝人羣中掃了眼。
卻見幾個人執杯走向蕭雲霆和蕭阡陌，“三皇子，四皇子，草民給兩位皇子請安。”
蕭雲霆和蕭阡陌二人原本在暗自較量，忽然被幾個人同時拉在一塊，心中縱有萬般不願，面上卻還是不得不強撐着站在一起，端着皇子該有的高貴，微笑着與臣子們寒暄。
呵，沈沐凰紅脣微揚。
蕭瑄這是在接她的手殺人！
沈沐凰目光沉落，迅速又拿出了一支箭，並排而行，分別對準了蕭雲霆和蕭阡陌。
“嗖”地一聲，她迅速放箭，未有絲毫疑慮。
她算過，以箭的速度和他們今晚的酒意，蕭雲霆和蕭阡陌避不開。
“四皇子小心！”.七
人羣中忽而傳來一道急切的喊聲，沈沐凰臉上的笑容迅速斂下，回身望去時，沈傾雪飛撲到蕭阡陌身前，牢牢地把他抱住了。
這一舉動迅速引起周圍的戒備，蕭雲霆下意識閃身。
兩支箭分別擦過二人的手臂，深深地埋進了木質地面。
蕭瑄猛地把手裏的杯子掐碎。
“有刺客！”
人羣中傳來一陣又一陣的吶喊，外頭的侍衛迅速奔赴進了花園，把在場所有人都圍住。
沈沐凰眼神一暗，旋身便消失了。
“三皇子，四皇子，可有事？”侍衛緊張詢問，見夜王在旁邊淡定喝茶，忙向他請安：“卑職來遲，請夜王降罪。”
蕭瑄淡漠的黑眸落在三皇子和四皇子身上的傷口，只沉聲說道：“刺客的箭是從西南方向射來。”
“是！”侍衛領命，留了一部分侍衛保護幾位皇子，另一撥人則跟隨自己離開前去捉刺客。
花園處再度恢復寧靜。
貴女們快速把跌倒在地上的沈傾雪扶起來，見她沒有受傷後才長長地呼了一口氣，“傾雪，你沒事吧？”
“傾雪，你真勇敢，竟然爲四皇子以身擋箭！”
“傾雪，你是愛慘了四皇子了吧？！”
……
沈傾雪見蕭阡陌臉上的怒火越來越明顯，忙示意她們不要再說下去，只低垂着臻首小心翼翼地回道：
“兩位皇子都是北齊棟樑，能救他們，是傾雪的福氣。”
“哦？”蕭雲霆嗤笑一聲，“可本皇子剛纔明明看見四小姐你是撲向四弟的。若不是本皇子機敏，那箭恐怕已經射入本皇子心口了！”
“四小姐和四弟有婚約在身，保護他理所當然，但請不要把本皇子也扯上！”蕭雲霆繼續挖苦，見一旁的蕭阡陌根本沒有拉沈傾雪起身的想法，他又冷笑：
“只是，四小姐，你這一番癡情，怕是要錯付了。”
沈傾雪委屈擡頭掃了眼根本就沒正眼看過她的蕭阡陌，再度垂首，壓下心中的失落，暗自咬脣，“兩位皇子安然無恙，傾雪便也放心了。”
正僵持着，卻見外頭一太監匆匆跑進來，附到蕭瑄耳畔低語了幾句。
“王爺，陛下派人把紅袖姑娘請進了宮裏了。”
蕭瑄沉眸，“本王即刻與幾位皇子進宮面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