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現場,一片混亂。

    蕭雲霆抱着沈璃月去了內室,幾位太醫同時飛奔進去,唯有沈沐凰,安靜地坐在遠處,沒有說話。

    “本王不許!”

    混亂的沉寂裏,蕭瑄忽然說道。

    沈沐凰微微仰首,“夜王,沐凰意已絕,您再阻攔也無濟於事。”

    “滾!”內室傳來蕭雲霆的怒罵聲,兩名太醫被踢飛出來,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文宗帝沉聲怒問道:“怎麼回事?”

    御醫們連滾帶爬地爬到文宗帝跟前,俯身,瑟瑟發抖,“回稟陛下,沈側妃誤食毒藥,腹中胎兒已然保不住。臣等建議沈側妃儘快滑胎,否則一屍兩命啊!”

    另一名太醫說道:“可沈側妃執意認爲腹中胎兒無恙,並不想滑胎,阻礙臣等執行,臣只擔心,再拖下去,後果將不堪設想。”

    文宗帝揉着太陽穴,極力壓制自己的怒火,吩咐道:“沈側妃所中何毒?”

    “鶴頂紅!”

    “朕還沒死呢!竟然有人公然下毒,簡直混賬!”

    文宗帝猛地一巴掌拍案而起,“豈有此理!光天化日之下竟敢用此劇毒,查!都給朕好好查一查!”

    兩位太醫強撐起身子,奔赴到沈璃月和蕭雲霆的座位上,用銀針一一刺入沈璃月食用的每一道菜裏探毒,在沈璃月食用的肉裏探出了毒。

    “陛下!此羊腿肉有劇毒!”

    文宗帝眯起眼,“烹煮羊腿的是哪位御廚?”

    “是,是奴才……”御廚驚恐上前,已然白了臉,“回稟陛下,奴才並未下毒,求陛下法外開恩吶!”

    “陛下!”有大臣上前求情,“御廚烹煮羊腿時,均有專人監督,他根本不會有機會下毒,臣恐怕其中必有蹊蹺!”

    文宗帝:“愛卿有何高見?”

    “太醫方纔在其它食物試毒,均未有發現鶴頂紅,所以,臣斗膽猜測,該從源頭查證下毒之人!”

    “源頭?”一切不言而喻,衆大臣下意識地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陛下,說明這鶴頂紅在被烹煮前已經被人下了毒。只要查證這樣是何人狩獵而得,便可知是何人下毒。”

    文宗帝掃了眼一旁的溫公公,後者猶豫片刻,低聲說道:“回稟陛下,此羊腿,乃夜王妃狩獵而得。”

    滿堂驚愕,蕭瑄下意識地握住沈沐凰的手,她卻只是挑眉。

    這大臣鋪墊這麼久,等的不就是這一出嗎?

    總有人要爲今晚這齣戲買單的。

    對比多家,她沈沐凰當着替罪羊最是合適。

    沈伯欽驚惶起身,“陛下,其中定有誤會。沐凰與璃月姐妹情深,又沒有任何利益衝突,沒有理由家害她啊!”

    蕭瑄沉聲:“凰兒自狩獵後便一直與本王獨處,若她有疑,本王自然同罪!”

    “夜王殿下!”大臣說道:“狩獵時,您與夜王妃可並未獨處,她一馬當先,根本無人知道是否是她在射中獵物後,暗中在獵物身上下毒呢?”

    沈伯欽氣不打一處來,回吼道:“就算你猜對了是沐凰下的毒,她又豈能就此判定這羊腿一定會送到璃月跟前,且璃月一定會喫?”

    “侯爺,或許,夜王妃要殺的,是其他人呢?比如說,咱們的陛下……”

    “你!”沈伯欽失語,“你簡直血口噴人!我忠勇侯府世代重量,怎能被你這般污衊!”

    蕭瑄黑眸驟沉。

    這時有人小心翼翼地掃了眼黑臉的蕭瑄,試探性地看向文宗帝:“你們忠勇侯府世代重量,沒人懷疑啊!可誰不知道,夜王妃與夜王恩愛相許,或許這背後是夜王授意的也未可知……”

    一個野豬骨頭狠狠地砸到了那胡言亂語的大臣腦袋上,瞬間噴出了血。

    那大臣正要開罵,猛地見是文宗帝動手,當即嚇的雙腿跪地,“陛下,臣該死……”

    文宗帝黑眸沉沉,目光如炬,欲要殺人,“朕有言在先,誰敢胡言亂語,殺無赦!”

    衆臣瞬間白了臉,不敢再說話。

    沈沐凰掃了眼一旁的蕭瑄,見他此刻俊臉陰沉,猜想他也明白了,今晚這場戲,這些大臣的說辭,背後定是得到了文宗帝的授意來試探蕭瑄的謀反之心的。

    否則,堂堂一朝大臣又豈會這般無腦?

    想到這,沈沐凰低低嘆一聲。

    蕭瑄問道:“凰兒在想什麼?”

    沈沐凰:“我在想,我今晚是註定要坐牢了。”

    “本王陪你。”

    “不用!”她乾脆拒絕,“你留下查案。”

    果然,話剛說完,便見文宗帝開口:“沈側妃中毒一案還有疑點,來人,先把夜王妃押下去,待朕命人查證清楚便放了她。”

    “不好了不好了!陛下不好了!”太監匆匆而來,跪倒在地,“陛下,沈側妃不肯聽太醫的話滑胎,如今命懸一線,三皇子也因此身體不適而昏迷不醒。”

    文宗帝低吼道:“還不趕緊請太醫救治!”

    “陛下,羣醫無策啊!”那太監哭喊,“皇后命奴才前來請夜王妃過去就診,否則,沈側妃性命堪憂,三皇子性命亦不保啊陛下!”

    沈伯欽趕緊說道:“陛下,此事關乎國體,不如先將下毒之事押後,待沐凰救了璃月與三皇子再行審理?”

    文宗帝合眸,沉思一陣後,終是點頭,“夜王妃,只要你治好三皇子與沈側妃,若你是下毒之人,朕便既往不咎,你若被冤枉,朕便盡全力彌補你!”

    這句話並沒有戳中沈沐凰的興奮點,她依舊一臉淡漠,只說道:“沐凰別無所求,只願陛下今日所承諾滿足沐凰心願一事,得以兌現。”

    “好!”文宗帝迴應,“你趕緊去看看三皇子和沈側妃吧。”

    沈沐凰在衆人的陪同之下步入內室,蕭雲霆被安排在其它房間休息,此刻的內室裏只有半昏不醒的沈璃月,和忙的焦頭亂額卻手足無措的御醫們。

    血腥味充斥整個房間,她不舒服地皺眉。

    揮手讓御醫離開,“本妃治病,不喜他人圍觀。”

    御醫明白,丟給沈沐凰一記自求多福的眼神後便離開了。

    掃了沈璃月一眼,她在牀邊緩緩坐下,冷笑,“人都走了,戲可不用演了。”

    卻見牀上之人略微僵持片刻,終是睜開了眼。

    “你知道我並沒有昏迷?”

    沈沐凰冷笑,只問道:“告訴我,你用自己的命搭上三皇子的命,你要什麼?”

    被戳穿心事的沈璃月先是一怔,繼而瞭然笑開。

    她並非全然無事。

    事實上這孩子留在肚子裏的確抽乾了她所有的精力,她的虛弱不是裝的,只是還沒到死的程度。

    孩子被御醫宣佈死亡的那一瞬間,她是絕望的。

    可後來她忽然想通了。

    她明白,哪怕沒有這個孩子,她也可以用來威脅三皇子和皇后,從而得到她想要的東西。

    想到這,沈璃月笑了。

    眼神裏放着光,她命令沈沐凰,道:“你去與皇后說,只要她立刻封我我爲三皇子正妃,我便立刻聽御醫的話,好好治病。”

    鳳眸泛着冷,紅脣揚起一絲嘲弄,沈沐凰輕嗤,“你是在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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