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迷兩日,蕭瑄一直在做夢。

    又是同樣的畫面。

    夢裏,紅衣女子一次次地殺了他,每一次情況都不同,場景也各不相同,接連十幾次。

    次次都是她聲淚俱下,他痛斷肝腸。

    夢裏,蕭瑄撥開重重雲霧,殺盡所有阻斷他的人,他一步步靠近她,中間被無數人重傷,失敗無數次,直到最後一次,奄奄一息的他一劍刺穿最後一個阻擋在紅衣女子跟前的人。

    他把那人橫向切開,他的身體倒在地上。

    擡頭,他終於看到了紅衣女子的面容。

    “凰兒!”心魂俱碎,他猝然喊了一聲,記憶在此刻徹底回籠。

    所有他和她的過往悉數涌進腦海,所有的相知相許,反目成仇,還有那臨死的詛咒……

    一幕幕,一場場,驚心動魄的愛,痛斷肝腸的恨,徹底驚醒。

    記憶不斷往下翻閱,來到了父母被蕭無妄殺死的那一天。

    才五歲的他撞到了柱子上,昏迷了過去。

    再醒來時,他只記得自己和蕭無妄所有不共戴天的仇恨……

    他忘記了凰兒,忘記了所有。

    ……

    “凰兒!”大喊出聲,蕭瑄猛地睜開眼。

    守在房門口的三侍衛衝到內室。

    見自家王爺滿頭大汗地坐在牀上,秦峯大喜:“王爺醒了,快去傳御醫!”

    另外兩人匆匆轉身離開,秦峯則走到牀邊爲他遞了水,“王爺,先喝點水!”

    “本王昏迷多久了?!”蕭瑄的聲音比從前更冷,嚇的秦峯的手沒來由地一顫。

    “回稟王爺,已經兩日了,明日,便是側妃入府。”驀地,又問道:“王爺,陛下下旨,如有必要,側妃可推遲入府。”

    “爲何要推遲?”男人眼中一片殺戮,“既然染香這麼着急送死,那本王就成全她。”

    秦峯呼吸一窒,越看越覺得王爺跟變了個人似的,“王爺……染香畢竟是帝師之女,玄甲衛裏,因爲帝師,她也有很多擁護者,如若此刻殺了她……”

    “那便都殺了!”言簡意賅地下了令,“你速去輕點玄甲衛裏有誰人擁護帝師,誰若執迷不悟,不思進取,那本王便成全他去往地獄追隨帝師。”

    秦峯一怔,“是!”

    “處理完這些後,你自去領罰五十杖!”

    秦峯往外走的腳步頓住,暗歎一聲,心中高懸的大石總算是落了地。

    王妃能輕易離開,說到底還是他放了水,王爺沒有殺他已經是法外開恩了。

    想到這,秦峯迴道:“屬下,謝王爺不殺之恩!”

    “下不爲例!”

    秦峯離開之後,單羽扛着太醫跑進門。

    那太醫掐着痠疼的腰背,倉促走到夜王身邊,想要爲他診脈。

    可等了好久也不見蕭瑄遞出手來,太醫追問道:“王爺……”

    蕭瑄遞出手,冷冷地看着他,“陳太醫,陛下若問起本王冰清,你當如何?”

    那太醫見夜王脈象平和,笑着恭喜道:“下臣會如實相告,王爺身體已然無恙,陛下可放寬心!”

    “哦?”黑眸凌厲一掃,“陳太醫許是與小妾顛鸞倒鳳一夜導致虛虧不適,問診能力,日臻下降。”

    太醫怔住,臉色煞白,這個夜王爲什麼比從前還要難以琢磨?

    “夜王,下臣昨夜在太醫院爲王爺配藥一整夜啊!”

    “那本王再問一次,本王有病嗎?”

    “這……”太醫猛然擡起頭與蕭瑄對視,下一刻,那凌厲的氣場瞬間侵染着他,他的身子猛地發顫,聲音都啞了:

    “下臣……下臣……”

    “單羽,太醫醫術不精,拖累本王的身體,拖出去斬了。”

    “回稟王爺!王爺重傷未愈,體內劇毒淤積,已沒有多少時日!”

    蕭瑄緊蹙的劍眉這才稍稍舒緩開來,“太醫醫術精湛,深得本王心意,從今而後你便是夜王府的專屬御醫,本王治病期間,夜王府的府醫統一由你調配。”

    陳太醫瞬間癱倒在地,汗如雨下。

    “謝夜王殿下成全!”

    連滾帶爬地跑出了房間。

    單羽:“王爺,對於王妃離開一事,朝中上下皆有說話,更有難堪的話傳出,說王妃與人私通,趁王爺大病期間與他人私奔了。”

    “傳令下去,王妃是爲本王去寺廟祈福,找幾個領頭傳播謠言的大臣開刀,殺雞儆猴,本王看看誰還敢再說凰兒不好。”

    “是!”

    蕭瑄又命人把半夏帶了過來,因爲沈沐凰突然離開,半夏哭了整整兩日,此刻雙眼腫的跟核桃似的。

    見惡王寒意逼人地看着自己,半夏身子一顫,趕緊說道:“奴婢衝撞王爺,罪該萬死!請王爺恕罪!”

    “你是罪該萬死!”蕭瑄淡淡地說,“本王該賜你剜刑!”

    半夏放在地板的手驟然蜷縮成團,心想這惡王果然是過河拆橋,小姐在時端的一副言聽計從的樣子,如今小姐走了,他竟這般見不得她好!

    “不止你該死,你住在鄉下的家人也該死!”

    幽幽冷聲飄入耳中,半夏心一涼,“王爺,奴婢不知所犯何錯,竟惹得您這般大發雷霆?”

    “放走本王的王妃,你的罪難道構不成滿門抄斬嗎?”

    半夏咬牙,聲淚俱下,“奴婢真的不知道王妃離開,沒有看好王妃是奴婢的錯,但罪不及家人,還請王爺繞過半夏的家人。”

    蕭瑄起身,赤腳走在地上,他一步一步地走向半夏,墨發披肩,負手而立,居高臨下地看着她:“本王給你將功贖罪的機會。”

    “奴婢定當盡力!”

    “本王會派人送你去西吳,在本王不在凰兒身邊的日子裏,你代本王好好照顧她。凰兒每日日常你都要事無鉅細地交給暗衛。爲答謝你辛苦勞累,本王會做主讓你在鄉下的親戚搬進本王的別院居住,你若落了一天凰兒的消息,或者消息不夠詳盡,本王便拿他們取樂。”

    這哪裏是答謝啊,這是赤裸裸的威脅!

    半夏驚愕擡頭,被當場嚇哭了:“王爺,您不能這樣,奴婢,奴婢答應過夫人和小姐,這輩子只忠誠與小姐,奴婢不能背叛她!”

    一旁的單羽急得團團轉,“傻丫頭,讓你通報王妃的消息又不是讓你背叛她,你這腦袋瓜子怎麼就轉不過彎呢!”

    蕭瑄補充道:“玩樂的時候,本王不保證他們會否斷手斷腳……”

    半夏咬牙,哭的就要暈過去。

    可她心裏很清楚,這個惡王是真的做得出來。

    於是苦澀地回道:“奴婢,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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