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伯欽和拓跋歌在怔愣過後同時拒絕,一人把沈沐凰護在身後,一人則把玉卿若護在身後。
蕭瑄淡漠的眼一沉,沒有說話。
沈伯欽被他森冷的氣場駭到,吶吶地轉頭罵身旁的兩個“轎伕”,“你們是怎麼做事的?夜王病成這樣了,還不趕緊帶回去請太醫好好看看!”
秦峯一臉無辜。
單羽則把太醫拎了過來。
陳太醫戰戰兢兢,“侯,侯爺,夜王殿下身體有所好轉,今天早上起來竟沒有傳染病症了。是好事。”
沈沐凰嘴角一抽,“這病可真是好的頂呱呱呢。”
蕭瑄不要臉地直面她的眼神,“許是皇祖母保佑……”
“……”
人太醫都說了,沈伯欽還能說什麼?
當然是趕緊把人請上飯桌啊。
於是詭異的午膳開始了。
蕭瑄擠開了拓跋歌,堂而皇之地坐在沈沐凰旁邊,並晃了晃包成兩個糉子似的手。
單羽道:“王妃,前些時日王爺摔了,未來數日都無法用力。可能得勞煩您幫忙喂王爺喫飯。”
沈沐凰擰起秀眉,一臉心疼,“王爺你怎麼這麼不小心?”
單羽一喜。
王妃果然是喜歡王爺的。
“單羽,王爺摔得嚴重嗎?我怎麼看他毫無知覺的樣子……”
單羽:“是是是,太醫說,王爺暫時沒有任何知覺。”
“真的?”鳳眸閃過一絲嘲弄,而後就着他的右手狠狠一掐。
蕭瑄悶哼一聲,卻生生地受了,沒有發出隻言片語。
“可當真毫無知覺呢。”紅脣揚起一抹好看的弧度,鳳眸的心疼驟然變成幸災樂禍,手上亦不緊不慢加大了力道。
“瞧瞧,我這麼捏他都不疼呢。”
沈沐凰是習武之人,力道不比男兒弱,此刻她這“輕輕一捏”,可差點廢了蕭瑄半條命。
一旁的拓跋歌差點憋笑憋出內傷。
“王爺,不要傷心,沐凰幫你好好治病,把這感覺找回來。”話說完後,又假借治病爲由掐了幾次,蕭瑄終是沒忍住,避開了。
“本王好像恢復知覺了。”不要臉地說。
拓跋歌“噗”地一聲把嘴裏的茶水噴了出來,“哈哈哈……”
沈沐凰收回手,迅速沉下臉來。“喫飯!”
衆人乖乖執筷扒飯,不敢再說話。
半個時辰後,沉默的午膳可算結束了。衆人在侯府的花園裏乘涼消食,沈伯欽則把沈沐凰帶進了書房。
“拓跋軻當真讓你打探陛下的病情?”
“是!”
他又問了沈沐凰在西吳的日子,得知她被拓跋軻那般對待之後,氣的七竅生煙。
啐了口,“這個老匹夫,要是回到過去,我非得砍死他!”
又緊張地看着她,“沐凰,你不要難過,拓跋軻那廝就是怪怪的,年輕的時候就是那樣。”
沈沐凰面無表情地反問:“爹爹爲何覺得我該難過?”
“啊這……”
“爹爹在擔心他日真相大白,我知道他是我的生父之後會難過傷心?”
沈伯欽長嘆一聲,“是啊……啊不對,什麼生父!”察覺到不對勁的他當即矢口否認,可蒼老的眼迎上她的目光之後,沈伯欽明白,她已經知道了一切。
吶吶地癱坐在椅子上,沈伯欽揉着太陽穴,“沐凰,不管怎麼樣,爹爹永遠是你的爹爹,爹爹會傾盡一切疼愛你。”
沈沐凰倒是沒什麼想法,拓跋軻不認她,她也沒有什麼感覺。左右她是異世人,父母對她來說是個遙遠而陌生的種類。
從嚴格意義上來說,拓跋軻只是這個肉身的父親,而已!
“我與他能不能父女相認在於我,而不是他。”她言簡意賅地對此作了總結,見沈伯欽失魂落魄,轉身便離開了。
走出來的時候,花園裏只剩下蕭瑄了。
“四王子呢?”她問轎伕。
蕭瑄接過話:“丞相府來人請他們回去。”
“請他們回去?”沈沐凰皺眉,一絲不好的預感涌上心頭。
丞相幾乎和卿若斷絕父女關係了,何時會操心他們在哪裏?
蕭瑄好似看出她在擔心,淡淡地提醒道:“這世界上沒有密不透風的強,祕密也一定不會不被人發現。”
蕭瑄深沉的眸子幽幽地望進她的鳳眸裏,“本王對天下之事,瞭如指掌。”
沈沐凰正要說話,下人上前說道:“小姐,夜王府側妃來了。”
“……”
她意味深長地看着蕭瑄,“夜王請回去吧,否則側妃該着急了。”
正說着,一襲素白映入眼簾。
許是喜氣養人,短短數月,染香褪去稚嫩,倒是比從前端莊優雅,活脫脫一個王府的當家主母的樣子,即便皇太后的喪事都無法遮掩其華美的光芒。
來到沈沐凰跟前,染香輕輕地朝沈沐凰福了福身,“染香向王妃請安。”
沈沐凰眯起眼,趕緊伸手把人扶起來,“側妃妹妹快快請去,你這是要折煞我啊。”
染香不解,“這是何意?”
“側妃妹妹如今貴爲夜王最是寵愛的女人,貿然給我這個即將下堂的王妃行禮,可不是折煞我呢?”
秦峯和單羽對視一眼,頭疼不已。
什麼下堂王妃?
怕是下堂王爺吧?
染香知道她在揶揄自己,但爲了在王爺面前表現的端莊賢淑,只能佯裝嬌羞地垂下頭?
“姐姐莫要這麼說,妹妹新入王府,諸事不通,還需要姐姐多加提點呢。若姐姐不棄,妹妹日後,自當竭盡全力輔佐姐姐伺候好王爺。”
沈沐凰望着身後烏泱泱站着的一羣夜王府下人,心中微冷。
這是公然讓她表態日後不會打壓她呢。
“好啊。”她乾脆利落地答應了,無視蕭瑄投來的不滿的眼神,輕輕地拍着染香的肩膀,“以後王爺的起居和房事可就交由你了哦~”
蕭瑄臉色一沉,染香更是一臉受到驚嚇的看着沈沐凰。
她不敢看蕭瑄,光是那驟然冷卻下來的氣場足以說明他此刻的憤怒。
“姐姐……”
“妹妹不要擔心,姐姐對你毫無惡意。如今王爺一脈無子嗣,你當努力努力,儘快爲王爺誕下世子,好讓他們繼承咱們王爺卓絕的英姿呢。爲夜王府開枝散葉也是你的職責之一啊……”
天吶!
身後的下人看得驚心動魄。
王爺動病成這樣了,她還唆使側妃榨乾他?這不是逼着人早死嗎?
惡女果然是惡女!
染香臉色瞬間白了,“姐姐,妹妹不是這個意思……”
“妹妹別怕。”沈沐凰攤開蕭瑄的糉子手,又捉住染香冰涼的手放了上去,“妹妹若能儘快爲咱們夜王府誕下子嗣,也算是爲王爺沖喜了,說不定王爺的病馬上就好起來了呢。”
她端的一副慈悲心腸,周遭下人如夢初醒。
是了!王爺病情不定,是該好好沖喜了。
王妃真是思慮周全。
染香似乎也被說動了,想起過去一段時間太醫時好時壞的消息,她的心也跟着七上八下的。
如果真的能沖喜,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想到這,方纔的恐懼緩緩消失,染香佯裝一臉感恩地說道:“謝姐姐。”
沈沐凰一副當家主母的樣子,行爲地眯眼點頭,看向蕭瑄:“王爺,您覺得這樣的安排好嗎?”
染香也是一臉期待。單羽和秦峯扶額,已經無力再看。
卻見蕭瑄強忍心內的怒火,淡漠的黑眸幽幽地看向染香,“誰讓你出王府的?!”
染香一怔,“王爺,您恩准妾身去皇宮送太后,結束後妾身知道您在忠勇侯府,故而……故而……”
男人依舊黑着臉,“本王恩准你去皇宮,可沒恩准你來這裏丟人現眼。”
染香委屈垂首,悄然紅了眼。
蕭瑄猶不解氣,餘光看沈沐凰那幸災樂禍的樣子,他氣的肺都快炸了。
“秦峯,吩咐下去,今日陪同側妃來忠勇侯府的下人,每人打三十大板,扣一年月銀!夜王府其餘下人沒能看住側妃致使其亂跑,丟盡本王的臉面,扣半年月銀!”
單羽虎頭虎腦地問道:“包括屬下和秦峯嗎?”
蕭瑄瞪着他:“???”
秦峯趕緊把單羽這個丟人玩意兒扯到身後,一臉晦氣地看着染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