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長·哈察馬到底是如何向庫洛洛=魯西魯描述昨晚他和阿萊塔喝酒的事的呢。

    “好小子,看不出來啊,你真是長大了。從今天起,我信長·哈察馬從心底裏稱呼你爲庫洛洛先生。被女人憎恨,纔是邁向成年男人的第一步,是每個男人的生命裏都不能沒有的痕跡。”

    “信長,她具體怎麼說的。”

    “既然你們現在和好了,不如問她。”在庫洛洛的注視下,信長撓了撓耳朵,認真回道:“她說——”

    “我們是再契合不過的對象,認爲對方是自己靈魂與□□的伴侶。”十五歲的庫洛洛緊盯着她,像是在背誦從書上讀到的話。

    這些話阿萊塔從沒和庫洛洛說過。如今從另一個庫洛洛的嘴裏聽來,格外奇怪,甚至令她心頭一跳,有些不好意思。可見昨晚確實是瘋了。

    但她明白了,從庫洛洛身上學到的,做人不應該有底線。

    “啊,”阿萊塔走向了他,“所以我實在想不明白,你爲什麼要殺我?”

    庫洛洛做出了嘆氣的神情,像是覺得她的妄想症格外嚴重,或是編纂的謊言天馬行空。

    但他很快就接受了這點,並將這一觀察編入了對女人的認知當中。

    “這是你問的第二個問題。”庫洛洛沉思了一瞬,隨即回道:“或許,是因爲我太愛你了。”

    一瞬怔神後,阿萊塔哭笑不得,怒氣又涌上了腦袋,火山接連爆發:“愛我就殺了我?這是什麼邏輯!”

    “你知道想要完全地擁有一樣東西,應該怎麼做嗎?”庫洛洛反問,又自問自答:“……對於食物來說,是將它們喫掉,對於人來說,喫下去未免難以消化,只能尋找其他方法。而且人擁有意志,如果將思想從身體上剝離,就並非原先那個人。那麼,要使其他人都無法得到,又要完整的擁有,只有一種方法,就是殺死對方。從此,就不用擔心會失去。”

    他滔滔不絕,說了一長串,實在是很庫洛洛的風格。

    但根本沒道理的事,在他嘴裏就成了頭頭是道,加上這並無爭辯的語氣,彷彿他人不接受,就是天理難容。

    按照他的說法,結局也可以說她殺死他。

    阿萊塔大爲震驚,思索片刻,擡手拍了兩下:“太有道理了。”

    庫洛洛沉默地看着來路不明的女人,說:“實際上,你並不覺得有道理。你這麼說,只是想讓我放你出來。”

    “你說得也沒錯。”阿萊塔蹲下身,同他平視:“你有念能力,我沒有,這場對決未免太不公平了。”

    “但你在身體的使用上更有優勢。”庫洛洛已喫掉了一個布丁,同她對視:“而且,我早就解開了。”

    阿萊塔的腦袋裏“嗡”的一聲,視線低垂,朝放在地上的零食緩慢地伸出了手。

    她完全沒有注意到,以爲自己還被捆着。

    所以說,這些零食之所以排成直線,不是因爲強迫症,它們是庫洛洛用來計算距離的。

    一旦她跨越這條線——

    庫洛洛立刻後退站起,做出了戰鬥姿態。

    阿萊塔撿起地上的薯片和酸奶,擡眼看向他,嘴角下意識地勾起笑容。

    十五歲到二十七歲,十二年的時間,自己還是被擺了一道。

    阿萊塔邁出腳步。

    眼見正體不明的女人靠近,庫洛洛這回依舊採取了防禦性的姿態,也沒喚出書。

    他想看看,在自己準備好的情況下,能堅持多久。

    朝他飛來的是酸奶瓶,炸裂在空中的玻璃碎片閃着光點,連同響起的,是一面更大的玻璃的碎裂之聲。

    察覺到異樣時,已經來不及了,身體下意識朝窗邊趕去,但在他穿過同一扇窗戶落到街頭時,女人已沒了蹤影。

    派克提着裝了早餐的袋子,腳步匆匆走來:“她跑了?”

    庫洛洛立在街頭,收回視線,擡手抹過臉上的白沫,濃香的酸奶散發着甜甜的氣味。

    真是浪費,他舔了一下,重新看向遠處。

    派克聽見他說:“她還會回來的。”

    不知跑了多久,阿萊塔才發現自己光着腳。

    她緩緩地停了下來,周圍已變了景緻。大片的農田一望無際。

    太陽高掛,她在田間一處停下,周圍的房屋門窗緊閉,人在後面窺視,不敢探頭。

    身後是一片綿延矮牆,爬到高處能看見成片的垃圾山,流星街同這牧歌景緻相隔不過一片白茫茫的斷壁殘垣,真是奇妙。

    阿萊塔不覺得累,可能是死亡後遺症。

    不過,是時候休息一下,瞭解這裏的情況後就出發去找她的老師。

    雖說買課是被騙的,老師卻是個好老師。

    聽說阿萊塔他們在體驗課上差點兒死掉後,就帶他們去找機構討個說法。

    到了機構所在地,已是人去樓空,考試明明也沒拿到工資,卻依舊認真教課,在危險的沼澤裏也全程保證着他們的生命安全。

    十三年前,她的老師應該是二十六歲,在濃霧籠罩的舊紐約裏,守護着世界的和平。

    現在想來,老師簡直是世界上男人的良心!

    雖說她現在處於困境,但只要找到老師,她失去了念能力的問題也肯定能解決。

    問題是,除了流星街這個地名外,她連是哪兒都一無所知。

    到了陌生的地方,身無分文,又沒法賺錢,那麼能做的只有一件事了。

    阿萊塔邊走邊拆開薯片,走到旁邊的住宅門口,順手敲了敲門:“請問有人嗎?我想問個路。”

    裏面沒人應聲,但能聽見心跳聲,只有一個。

    經過一死,她的感官似乎得到了一定飛躍。

    阿萊塔抱着薯片,在敲門間隙,塞了塊薯片到嘴裏。

    咬碎油炸食品的聲音很脆,舌頭卻沒嚐到一丁點兒的味道。她舉起手裏的包裝袋,上面寫着“蜂蜜黃油味”。

    又放了一塊到嘴裏,依舊像在咬石頭。

    拿起袋子,萊塔找到生產日期,是六個月前的產品。

    按道理沒過期,庫洛洛=魯西魯是不是算到她會拿這個,故意買了食品質量檢測不過關的回來!

    阿萊塔擰起眉頭,要將薯片扔掉,踩個粉粹。方要鬆手,以爲不會打開的門內,忽然飛出了什麼。

    她側身躲避,時間像是靜止在了她的眼前,一切都那麼清晰。

    阿萊塔看到,飛出來的是一顆釘子。

    ——用來固定東西的釘子,沒什麼特別,除了上面附帶着的念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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