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橫濱後,先打聽歷史悠久的酒吧,竟就真叫她找到線索。
酒保說不怎麼了解當地情況,她正跳過吧檯要和他仔細聊一聊,上方又傳來說話聲。
阿媞爾立刻辨聽出,這是她在說話。
十六歲的她,十六歲的阿萊塔。
如果不是那個滿臉胡茬的男人察覺到了她的氣息,她確實不準備露面。
沒有和過去的自己見的打算,至少在事情結束前。
但是,她現在也沒有其他辦法。
爲了找到書,能改變世界的存在,就將就一下吧。
“所以你過着什麼樣的生活啊?”少女激動地問她,好似她的未來會是一片光明:“可是我聽說你已經死了。哦,對了,我見了庫洛洛。”
她將從庫洛洛那兒聽到的事悉數倒出。
“但是沒關係了,”阿萊塔說,“他都忘了。”
他們在酒吧裏坐下,織田作之助和坂口安吾都先走了,只有太宰治留了下來。
眼前有兩個阿萊塔,弄得他有些混亂,不清楚要看着哪個比較好,都不想漏掉。
“這是你的朋友?”阿媞爾看向青年:“你很信任他。”
“是啊,”太宰治立刻說,“阿萊塔,不,還是叫你阿媞爾小姐吧。我是這個世界上唯一聽過阿萊塔唱歌的人。”
“不是哦。”阿萊塔反駁:“庫洛洛比你更早聽到。”
太宰治立刻說:“只有我記得。”
“好吧。”阿萊塔轉向阿媞爾:“太宰的能力是無效化,所以我的能力對他沒用。但你怎麼失去了十六年的記憶?是我把自己的記憶刪除了?”
“對哦,你連我都忘了。”太宰治非要插嘴。
“我們才認識多久。”
“當然是一輩子。”太宰笑容燦爛。
阿萊塔沒法說什麼,只喃喃道:“我不可能再刪掉自己的記憶。”
“我是假死,爲了離開庫洛洛。”阿媞爾拉過阿萊塔的手,直奔主題:“那個時候我記起來了的書的事,現在我只想找到它。”
阿萊塔擡眼看她:“我在未來一直都沒找到它?”
阿媞爾省略了她會將阿萊塔當成妹妹照顧的一段,搖了搖頭:“根據我的推測,阿萊塔,你,也就是我。我們被困在書裏了。如果不找到書,我們會陷入永無止盡的循環中,會一次次被殺死,再一次次回到過去。”
阿媞爾對阿萊塔說,自己不可能放任她被庫洛洛殺死。
一定是有人寫出了這個故事,已有人在書中創造了故事,不讓她們離開。
“書從一開始就不應該存在,不是嗎?”
在這方面,阿萊塔的想法倒是不太一樣。但至少,她們兩人的目標一致,都是要毀掉書。
“總之先找到它吧。只是可能知道的人,金下落不明,還有一個是政府的人員……”
“我來聯繫。”阿媞爾的身體前傾,貼着阿萊塔的額頭。
對阿萊塔來說,對她自己來說,這是信任的證明。
“我不會再讓你遇到痛苦了。”阿媞爾說。
阿媞爾說她有其他事,離開了我家。
可是,她給人一種很可靠的感覺。
摟着抱枕,我躺在地毯上。和未來自己的相遇,讓我能找到書這件事重新充滿了信心。
“我說啊,”太宰治躺到我旁邊,“你不覺得有些奇怪嗎?”
“什麼?”
“爲什麼你會消除自己的記憶?”太宰治撐着腦袋,一手指着自己:“你連我都忘了。”
我和你不過是認識幾年的人,也不是什麼必須記住的吧。雖然這樣想,我也沒法否認太宰治的話確實有道理。
要說我有什麼疑問,也只能是這件事了。
“說不定發生了什麼糟糕的事。”我說。
我擡起手,落地燈的光在我的手指上滑過,我合上首長,要抓住它們。它們逃走了,滑過我的指節,好似一隻鳥兒。
可就算再糟糕,我真的會消除記憶嗎?
“還有一種可能。”太宰說:“改變你記憶的人,不是你。”
“你是說還有和我擁有一樣能力的人?”
這個猜想明顯和他想的不一樣,因爲太宰治立馬就拉下了臉。
“你就這麼相信自己?”他問。
“當然。”我說,瞪大眼睛看他:“你不是說未來的我改變了我的記憶吧?她沒了能力,要這麼做,只能用書了。”
這個答案正是太宰治的猜想,我笑了出來。
“怎麼可能。”我說:“她改變我的記憶有什麼好處?被殺死的還是她啊。我相信她,我和她追求的東西是一樣的。”
太宰治沒有試圖說服。
但他和織田作之助都嗅到了,名爲阿媞爾的女人身上,濃重的血腥味。
橫濱夜晚動人,陌生的地方總比熟悉的地方更好。
這是一個不錯的夜晚。混跡於人羣中,但又不與任何人發生關係,在少數時候目睹生命躍動令她厭煩,今日不是那個時間。
離書更近的阿萊塔說,她還沒察覺到使用書的痕跡。但照片中,那個男人的身份已經弄清。
不管如何,至少能離書更進一步。
只要書一出現,她就要拿到手。
被誰寫進故事裏,命運任人擺佈,如果說她現在正處於這樣的狀態裏——
“倒也無所謂。”阿媞爾喃喃道:“我會走到你期待的結局。”
“小姐,”一旁有人端着酒杯走來,“一個人?”
阿媞爾側頭看去。
滿頭橘發的男性正笑眯眯地看着她,是獵食者的眼神。
她之所以會出現在這場宴會上,是伊路米的拜託。
伊路米在橫濱有一個目標,需要女伴陪同混入。
從前他都會叫家裏的女僕幫忙。這次正好阿媞爾在旁邊,就順手拿她用作工具了。
反正以後肯定還要找伊路米辦事,阿媞爾應了下來。
伊路米這時已去到了樓上,按他的速度,三兩下就會解決吧。阿媞爾餘光瞥去,還沒有人影。
“不,”她對橘發青年說,“我的同伴很快就會來了。”
以爲這樣男人就會走,但他卻更顯欣喜,笑着說:“等他回來後,我們三個人一起去做些有意思的事,怎麼樣?”
阿媞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