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下,懷裏的重量空了,留下的餘溫也被微風吹散。雲霄閉上眼睛,感應復生的位置,安心的舒了口氣。

    她朝岸邊的阿爾法、庫洛洛打了個招呼,指了指錯誤的方向,拿着龍心,“我要去找西索了,你們自己去風罩城吧,照着地圖上的賜福指引就能到達。”

    說罷,一刻也等不及地快跑離開。

    阿爾法看了幾秒她離開的方向,扭頭給庫洛洛遞了個眼神,催促他跟上,循着地圖朝風罩城的方向走去。

    熱鬧的氣氛寧靜下來,速度之快彷彿幾分鐘前的喧鬧只是一場錯覺,庫洛洛聽着風劃過耳畔的聲音,厚底鞋踩在微溼的草坪上,盡情享受了會悠閒的時光才道:“你的老師…她之前說謊了,關於不知道那位接肢君王的位置。”

    “老師自有老師的道理。”阿爾法表現得極爲冷硬。

    “是。”庫洛洛歉意的笑了笑,又說:“我以爲會被她收爲弟子的人,不會沒有自己的想法。”

    “你什麼意思。”阿爾法停下腳步,面色不善地問。

    庫洛洛道:“雲霄小姐不喜歡只會聽從的人。”

    “不用你來告訴我。”阿爾法警告說:“不要插手我和老師之間的事,否則我不會放過你。”頭也不回的走了,用行動堵死庫洛洛後續的話。

    另一邊,雲霄一路快跑回了遇見帕奇的洞窟——最後停留的賜福所在地。循着標記的指引走進最深的隧道深處,不出所料地在裏面的空地上看見了完好如初的西索。

    他坐在帕奇邊上,自己給自己搬了個圓木桶當凳子,沾滿血污的衣服整潔如新。帕奇商店的物品全都收起來擺在一起,看起來像是準備離開這裏,到別處開店的帕奇被正好復生的西索撞了個正着。

    “你們在聊什麼?”雲霄走進去問,眼珠在好整以暇的西索和額頭冒汗的帕奇身上轉來轉去,最終停在西索身上,“我說,你不會在拷打我帕奇哥吧?”

    西索風情無限地擡起一根手指指向地上蹲着的男人,悠然開口:“沒有哦~我只是好奇小云霄的過去,想找他問問~”失望而無辜地一攤手,“結果他什麼都不記得了~”

    帕奇笑容僵硬地道:“我都說你們認錯人了嘛……我不過是名字一樣,不是你們要找的人啊。”

    “不僅僅是名字,長相、性格、習慣、髮型也一模一樣。”雲霄同樣搬了個圓木桶出來,放在西索身邊坐下,西索心情很好的低頭嗅了嗅旁邊人的頭髮,混着血的香味鑽進鼻腔,融進肺裏。

    帕奇震驚了,“怎麼可能會有那麼像的人啦?另一個……我?”

    雲霄煞有其事的點頭,“也許只有這樣才解釋得通了。你們就像同一個人在不同世界的分身一樣相像,只不過彼此記憶不互通。”將總共啃了兩口的龍心臟遞給帕奇,“賠禮。抱歉,你沒有配貨專員了。”

    “啊……”帕奇沒見過龍心臟,但能感受到其中蘊含的強大魔力,頓時蠢蠢欲動,笑容諂媚而猥瑣地接過,“當然啦,我會接受你們的道歉哦,我們是好朋友嘛,嘿嘿嘿……”

    雲霄點點頭,滿意的對帕奇道:“你能這麼想我就放心了。”左手牽着西索手掌,五指相扣,“走吧,別在這裏耽誤帕奇哥做生意了。”

    雖然,按照設定來說,他們的顧主只有玩家,但,誰知道呢?雖然他們體現出了一定的自我意識,但他們npc的特性也沒有消失。

    不能排除因爲他們的到來,這個本質是遊戲的世界進行超級演化,讓每一個npc都在原有的程序上生出一套超級ai的可能。

    但如果ai高超到能自行自我控制,但是意識一樣的東西,不就和人一樣了嗎?只不過是智能人種,智能人當然也是人。

    還有許多問題,她暫時都想不明白。

    帕奇捧着那件貴重的道歉禮,看着即將走出去的人影,吞吞吐吐地大聲開口:“等等,你們說的那個我,最後怎麼樣了?……你說你殺過“我”?”

    “應該說在那個世界,我們都曾互相殺過。”帕奇雖然不會直接害死玩家,但通常會讓玩家陷入險境,技術差一點死上幾次很正常。

    雲霄補充道:“別太在意,你不是他,他不是你,在這個世界屬於帕奇哥的冒險還沒完結呢。”

    “再會了。”

    與其說她懷念的是帕奇,不如說是藉此回顧那段已失去的時光。

    出去的兩人並肩走在原野之上,沒有着急去追趕阿爾法和庫洛洛,暫時拋下了所有事。

    “我真的喜歡這兒,多麼簡單,多麼寧靜。”雲霄找了塊天空掉落的遺蹟殘骸坐下,“但沒有你的話我一定會很寂寞。”

    “玩遊戲最高要求的配置,不是設備,而是朋友。”

    “我以爲你感覺不到類似的情緒呢~”西索在她旁邊坐下,默契的沒有問有關她的祕密,他原本也不太在意那些。

    雲霄啞然失笑,“說什麼呢,我只不過是在被負面情緒追上之前,就會找到下一個好玩的東西罷了。”

    “用來傷心的時間可是很寶貴的……”她無奈地道,忽然眼眸一亮,快速接道:“我帶你去我之前去過的一個很喜歡的點吧,我應該記得怎麼走。”

    “你果然來過這裏呀~”西索說着站了起來,“往那邊走?”

    “海邊。”

    他們來到了風罩城下,limgrave的西邊海灘。

    那裏下着雨,天空是接近月白的煙藍色,天海相接的地方漸漸變成湛藍,風平浪靜,幾乎融爲一體,霧濛濛的與深色的海灘界限分明。

    海灘粗糲的砂礫上碎着許多木船的殘骸,破碎得只有極少數船隻能推測出它的原貌,寂靜中找不到一絲生命的痕跡。

    “我有幾天經常來這裏發呆。”雲霄駐足眺望那片海,踩在溼潤的細沙上,又往前走了一段路。

    寧靜近乎死寂的沙灘邊漸漸浮現出一羣身材岣嶁的人影,隨着他們的靠近,隊伍在他們眼中越來越壯大。

    那羣乾瘦得只剩骨頭,衣不附體的活屍一步一步、穩定有序地朝大海邁進,讓海水淹沒自己。

    “他們在……集體性自殺?”儘管親眼看見了,西索還是不免爲這些活屍感到些許驚訝。

    雲霄輕輕點頭,“這是一種名叫“迴歸海”“海送還”的儀式,死去的人會先成爲屍人走向大海,再從大海迴歸,如此幾次以後便可以前往黃泉了。”

    “但峽間地的死亡被稱爲歸樹,現在已經無法正常運轉,這種儀式只是無法歸樹者的一種自盡,實際上……他們應該失敗了。”

    西索沉吟了一下道:“如果無法選擇死,那麼永生就變成了詛咒吧~”

    “是啊。”即使如她一般渴望永生的異類,也不得不承認這種智力低微、沒有尊嚴的活着是種不幸。

    雲霄目光沉靜地看着那羣義無反顧歸海的人,等了一陣,道:“另一邊海岸還有一種會唱歌的蝙蝠女妖,它們的歌聲非常神聖空靈,我可以唱給你聽,不過沒有那麼好。”

    “我覺得你唱歌非常好聽~”這是實話。

    “你不要總是誇我啊,我會膨脹的。”雲霄說着謙虛的話,嘴角卻不住上揚,強忍住笑意清了清嗓子努力回憶歌詞與相應的唱腔:“嗚呼~那昔日的神佑之地,已經支離破碎。”

    “即將成爲母親的新娘,也被沾污枯萎。”

    “我們哀嚎,我們啜泣……啦啦啦啦啦啦~~”

    “你開始亂唱了吧。”西索無情的戳穿了她逐漸變調的唱腔。

    雲霄停下來,撒嬌般抓着他的手,輕輕搖晃他的胳膊,靦腆地笑了一下,“後面我忘記了嘛。”賤兮兮的轉開話題:“我們回去吧,他們應該打到惡兆門口了,我們跑快一點說不定能搶他們的人頭,到時候我要朝他們吐舌頭略略略。”

    不遠處的limgrave西北方向,海灘上方的王城門前大橋。

    身披襤褸披風的“惡兆妖鬼”馬爾基特曲劍震地,怒視面前兩個屢次試圖闖過城門大橋的入侵者:“受愚昧的野心之火擺弄的褪色者啊,還不肯放棄嗎?妄想得到艾爾登法環?”

    “喔,不容小覷啊。褪色者不愧是戰士的後代。”

    他鼓動披風,左手憑空幻化出劍、錘、短刀等武器,巨大的身軀後翹着一條像變異蠍子一般的尾巴,頭上長着許多無規律的犄角,臉上有角切除的痕跡,皮膚灰黑,長有灰白的濃密毛髮。

    “我從正面拖住他,你們小心甩尾。”庫洛洛擦了一把額上糊住視線的血,右手拿書,左手持劍。

    “我知道。”阿爾法冷冷地回道,窺準機會揮舞曲劍,同時大喊:“庫拉拉!”

    浮空的水母頓時噴出一大股毒素淋在馬爾基特身上。

    在這種地形不夠開闊的橋上,會飛的水母反而比三狼好。

    與他們一起戰鬥的還有一個身穿黃綠色便裝,頭戴尖頂帽的男人,拿着一把刺劍,但卻是個以劍爲觸媒的魔法師。

    雲霄和西索趕來的時候,他們已經快打完了,風中飄散的惡兆分身正在留下狠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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