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就是會說一些查重率百分百的情話給你聽嘛。”雲霄眼睛一彎，盡情抱着他，貪戀屬於另一個人類的體溫。
“你忘記改名字了，下次我會生氣~”
“下次我會校對。”雲霄吐了吐舌頭，一陣竊喜，她根本就是故意的，還有什麼比逗弄自己先生更好玩的事呢？
世上就只有這一個可以完全不必計較得失利弊的存在了，因爲要計算的那些早在決定走上改造自身、換成心願達成前就決定了，只等技術成熟的時刻來臨。
“我真的非常喜歡你……”雲霄無聲說着，慢慢放手。
“嗯，允許你多靠一會兒~”西索笑着將人拉回去。
“西西大人萬歲！”雲霄歡呼着，整個八爪魚狀撲上去，“我要在頌德碑上刻你的名字。”
西索輕輕撫着她的頭髮，憶起她從前說過的蠢話，“不寫進笑話集了？”
“你纔不是笑話呢。所以人都是，只有你不是。”雲霄努力剋制着自己不要笑出聲，她非常喜歡笑話書，尤其是冷笑話，不是爲了嘲弄，而是爲了愉悅。
讀到一則經典時那份滿牀打滾的喜悅無可比擬，所以從這個角度來說應該是：其他人不配寫入。
他們互相靠了一會兒，當阿史米和柏克回來時，兩人已經分開，各自枕着草垛與舊傢俱小憩。
“比預想慢了。”雲霄睜開眼望向窗外暗金涌動的厚重雲層，一輪碩大的月亮西垂，清晰得能看見月球表面的天坑。
亞人裁縫上前一步道：“是柏克拖慢了……”
雲霄擡手往下按了按，掃了圈他身上：“你沒有受嚴重的傷，平安返回，比預想好。”
柏克外表除了少許劃傷擦傷並未出現嚴重的傷口，身體行動自如，比預想中全身骨折、重傷不治好許多。
“好了，休息一會天亮就走，快到火山了。”
阿史米見沒有問他的意思，身形變得模糊，拉扯了幾下化成一灘銀灰黏液慢慢縮小，爬到伸過來的手上。
雲霄託着那團分量不清的黏液放在自己腿上，將聖盃瓶丟給柏克，再度闔上眼睛。
天亮的時候，他們離開風車村，朝那刃近在咫尺的山壁前進，路途中枯葉與小樹林織成的亞壇高原漸漸出現朝天聳立的崎嶇怪石。
跨過一條連接兩岸山峽的吊橋後，那邊的景色立即變成岩石的灰色，金黃開始絕跡，林間跳躍的花鹿與盤羊不見蹤影，取而代之的是積滿屍體的戰場。
滿目破碎，半燒燬的拒馬密集如林，炭火熄滅後的白灰與新長出的黴菌混合在一起，身穿金黃筒型外衣的士兵屍體堆積成山，無人收殮，鮮血與腐肉混合在一起不分彼此。
從衣服上依稀能辨認的黃金樹標識和顏色來看，他們屬於羅德爾王城的軍隊。
本以爲外面的地獄繪圖已足夠慘烈，沒想到沿山邊跨過屍體屏障進到裏面時，才發現外面不過是揭開小小一角戰爭面紗。
還活着的羅德爾士兵眼睛變成了金色，火焰在他們眼中燃燒，黃紅混合的液體沿着臉頰流下，他們全都患上了癲火病。
而這羣病員又成爲兩部分，一部分趴在地上如野狗般啃食地上的屍體，一部分拿着武器和金屬製成的殺戮機器作戰，腦袋雕刻成人形，以鐵處女爲原型製造的戰爭兵器瘋狂收割起血肉之軀。
阿史米情不自禁嚥了口唾沫，儘管他沒有這玩意，但恐懼和習得的知識告訴他該這麼做。
阿爾法不動聲色地挪了挪，站到隊伍前頭，連他自己也沒有意識到這件事。
西索看了眼雲霄，後者微不可見地搖了搖腦袋。
在他們的視線裏，短短几秒鐘又有七八人腦袋搬家、肢體殘缺，那些作戰的和喫屍體的偶爾會進行交換——前提是他們還活着。
一行人繞過這裏，前面地勢開闊了一點兒，地上開始出現植物的痕跡。這裏只有一種花，鮮紅如血，嬌豔如滴，不知是它本就如此還是受到了戰爭的滋養。
雲霄道：“根據以血代言哥的情報，官邸在火山山頂。”
“我們怎麼上去？”阿爾法看向旁邊高聳入雲，近乎筆直的山壁，不認爲他們所有人都能爬上去。
“前面還有路。”阿史米用他那自己捏成的嘴巴模仿開合，從身體內部傳來聲音。
他們此刻絕沒想到前面的路會更淒厲悲慘，令人噁心，饒是見慣了死亡和暴行的兩個大人也是頭皮一麻。
而那些樹木下還堆着彷彿土壤的屍體，有的屍體中間還架着火堆，燻烤出陣陣焦臭，泛着酸氣的腸液流得四處都是，被烤炸了肚子的那些爆開的腸液、內臟，濺在周圍的屍體上，好像給他們抹了一層調料。
柏克忍住翻涌的胃酸，不住乾嘔，阿爾法同樣面色難看，雲霄擡手捂住鼻子，對百知爵士說的破碎戰爭最慘烈的地方，有了更深刻的地方。
唯一表現較好的是西索和阿史米，一個是人造生物，一個以欺詐聞名，不讓人看穿想法是基本功。
“那裏好像有梯子。”阿史米伸出觸手指着幾乎與山壁顏色融爲一體，極不顯眼的軟梯。
衆人爬上梯子，上面的平臺裏竟然蹲着一個意想不到的光頭，藏在一堆突出的山石之間，如果不是那顆光頭在陽光下太刺眼，很容易就忽視過去了。
“帕奇哥！”雲霄無比高興地呼喊，趴在他藏身處的碎石上，從上往下看着他，“你藏在這裏想做什麼壞事？”
“喔，哦！”帕奇被嚇得一個屁股墩坐在地上，演技頗爲逼真，看清來人後道：“是你啊，怎麼這麼說話？說來真是巧，在這裏遇到你們。”
他了個哈哈過去，轉而問道：“我正在休息，你先走吧，不用管我…噫？”
正說着話，帕奇忽然指向懸崖邊的石頭頂部，“你看，那邊好像有東西在發光耶？”
雲霄順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一塊像小型煙花不斷跳出火星的小石頭擺在上面，“真的耶，我們過去看看。”
她將計就計拉起帕奇就走，過去發現是一塊發黃光的石頭，往旁邊掃了一圈，又看見一塊發藍光的石頭。
“喔，前面還有呢！”帕奇佯裝驚奇道，率先走過去。雲霄趁他沒注意，連忙朝其他人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們快點跟上，不要誤了帕奇哥大計。
西索偶爾也樂得陪她玩這種把戲，而且也有點好奇會發生什麼，其他人更不敢也不會有異議，一行五人湊到懸崖邊看向懸崖下的三點亮光。
柏克驚喜道：“主子，下面光點好亮啊。”
“我也看到了。”
五人中只有他和不明狀況的阿史米沒懂這是個陷阱。
“是啊是啊。”雲霄連連點頭附和，把身體伸出懸崖外。
帕奇眼看計謀得逞，悄悄退至衆人身後，兩掌加一腳，懸崖上轉眼就剩下柏克一人。
“啊——！！”雲霄墜崖中不忘發出尖叫，啪嘰一聲摔在地上彈了兩下，西索和阿爾法全程一語未發。
“主子！！”柏克在懸崖邊看着這一幕還沒弄清楚狀況，跟着就要往下跳，被人一把抓住書包。
帕奇蹲在懸崖邊喊道：“你們還真是爛好人……勸你們最好別靠近火山官邸，那羣人正在狩獵褪色者，拜啦！”
“拜啦。”雲霄站在山下揮手迴應，揉了揉被踹的後腰，非常高興和滿足。
“主子，您沒事吧？”柏克掙扎着要脫掉書包下去：“您等等，柏克這就下來。”
“你就在上面。”阿爾法皺起眉頭，想了下又喊道：“等出來後我會來接你。”
聽了這話，上面的亞人總算不往下跳了。
“發生什麼了？”阿史米還是沒懂現在的情況，自己怎麼就飛了？
雲霄摸了摸他的腦袋，笑得高深莫測，“沒有被帕奇踹過的人生，是不圓滿的人生，你真走運吶，大哥。”
“現在怎麼出去？”阿爾法臉色難堪。
他們似乎被踹進了一處山峽，潮溼陰暗，看不清的黑暗裏傳來動物爬行的摩擦聲。
雲霄表示無所畏懼，“別擔心了，帕奇哥的陷阱都是努努力就能過。你沒看見他的神之腳嗎？那麼高掉下來我們一點損傷都沒有。”
阿爾法道：“咒死也努努力就能過嗎？”
“哪裏有咒死？”雲霄往他面對的方向看去，對上十幾雙大眼睛，“我焯，咒蛙！”
絕對不能被他們看出來自己怕這個，只要快點殺掉就沒人知道這個祕密了。
“帕奇哥，我恨你！！！”
雲霄感激和滿足的心情瞬間變了質，早知道還是不下來了，現在就是後悔，非常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