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個說法,小孩哭的時候是不能哄的,因爲一旦有了可以訴說委屈的對象,她會哭得更大聲。

    幸又或者不幸的是,方纔的大聲斥責和不受控制的落淚短短時間就將我爲數不多的體力耗盡,以至於當我的額頭貼住潮溼溫熱的胸口,彷彿物極必反一般,從眼眶中涌出的水居然慢慢減緩了。

    千手柱間來得太過於突然,可當他出現的時候,一切的違和、疑點都迎刃而解。

    沉穩的心跳一聲一聲,於是,我的心跳也跟着一聲一聲。

    “你走開。”不再哽咽後,自覺有些丟臉的我埋着頭,聲音顯得悶悶的。

    “恐怕暫時不行,”攬着我的千手柱間苦惱道,“我的手暫時不聽使喚,腿也是,它們有自己的想法。”

    “不聽話的手腳可以捐給需要的人……你再不放開我就要生氣了,兩個傻瓜淋着雨站在門口好奇怪。”

    “沒關係,沒有人能看到。”他自然地略過了前兩個問題,“不會讓別人看到的。”

    “哦。”我低聲地應了一聲,頓了頓,沒忍住強調:“我沒有哭。”

    “嗯,是雨下的太大了。”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的胸腔輕輕震動,似乎在笑,“現在桃桃消氣了嗎?”

    “……本來也沒有生氣。”我口是心非道。

    過了一會,我再次:“那你能放開了嗎?”

    這個重逢擁抱,是不是有點久了?

    “有點困難,”千手柱間的手不鬆反緊:“萬一我鬆手了你又變成泡沫,我可沒有第二個運氣能正好找到你啊,桃桃。”

    “唔。”這話說的我無法反駁。

    而且我有些不怎麼願意承認的是,這個時候的我的確也需要一個人的陪伴。

    是這樣的,這樣纔對。

    我難過的時候,我生氣的時候,我控制不住自己脾氣無理取鬧的時候,我說“不要靠近我”的時候,習慣了一個人默默自閉的我,也是期待着有一個人不講理地向我靠近的。

    你看那尖銳密集的刺多麼兇殘啊,但你摸一摸,實際上只要輕輕一撥,它就繞開了啊。

    託在頭腦的手掌有力而乾燥,空氣中關於千手柱間的濃度急劇上升,整一個宇智波族地都籠罩在他的氣場之下。

    在這個本應感到窒息的環境中,我卻被有效地被安撫住了。

    “柱間。”雨聲逐漸稀疏,我聽到了自己沙啞的,自暴自棄的聲音,“我要向你坦白一件事。”

    按在頭部的手微微用力,仍舊保留着這個擁抱的千手柱間迴應:“什麼事?”

    “關於我隨便亂用求救結印的事。”我腦袋掙了掙,還是企圖從溫度偏高的懷抱中滑出,卻發現按在頭上的手力量不減反增。

    “嗯,怎麼了?”千手柱間彷彿沒有發現我手腳並用的意圖,甚至還把我拱出一半的腦袋又往裏摁了摁,“你怎麼亂用了?”

    “我以爲你已經看到了,我並沒有受到威脅到生命的危險?”我遲疑了一會,保持有些過於靠近的姿勢沒再耗費力氣。

    “嗯,這個啊,我是看到了。”

    貼着我的胸腔振動,千手柱間反而有些愉悅,他微微鬆手,將距離拉開些許,然後,彎下了腰。

    “不過,我以爲以我們桃桃的聰明智慧,也應該看出來了——”

    我呆呆的還沒反應過來,任由那張臉一寸一寸地靠近,那雙黑沉的眼眸愉悅更甚,在我越來越快的心跳中,他在最後一寸的距離停下了。

    “關於我早在你呼喚我之前就動身找你這件事。”

    額與額緊貼,鼻尖與鼻尖交錯,更下方,距離只有微毫,呼吸交纏,彷彿再靠近就會碰上。

    於是那個名字說出口就顯得格外繾綣溫柔,又毛骨悚然:“宇智波桃?”

    “……”

    不對,不對不對不對,這個相處形式絕對有大問題!

    這一刻,熟讀並全文背誦的心理衛生和生理衛生的書籍在我腦海嘩啦啦翻過,然後我驚恐地發現,那些紙張的內頁都是空白的。

    “……”書、書到用時方恨少就是形容此時嗎?給個建設性的建議啊先人前輩們!其實黑化的人並不是我,是眼前這個千手柱間吧?

    果然書本都靠不住關鍵時刻還得我自己來!

    我顫顫巍巍地眨眼,有這麼一瞬間,察覺到溼漉漉的睫毛刮過了另一對並不屬於我的,於是乎,本就偷偷豎起的毛全都炸開來了。

    “砰!”

    原先怎麼也拉不開距離的懷抱這一次輕輕鬆鬆地掙了開來,千手柱間根本沒有用力,可不知爲什麼我慌得更厲害了,險些連擡起的手的舉不穩。

    白雷從掌心鳴叫,我幾番擡手,看着距離並不遠,連象徵性的躲避和防禦都沒做的人,又出於自己也不願承認的心虛而忿忿地放下。

    最後,怎麼也不甘心的我憤怒擡腳,一腳踹在了他的膝蓋上。

    “你!早!就!知!道!了!”

    掌心的雷還是被我塞了回去,我轉而用力捂住自己臉,對着他怒目而視:“卑鄙的千手!”

    “哎呀!”實際上連防都沒破的千手柱間誇張地往後一歪,避重就輕,浮誇地痛呼,“痛痛痛。”

    “……”我忍了忍,又忍了忍,還是沒忍住,又踹了一腳:“認真一點啦千手柱間!”

    連名帶姓叫,是真的很生氣了。

    “咳。”千手柱間咳嗽了一聲,壓抑住上揚的嘴角——我也不知道被我打他爲什麼會這麼高興……他是變態嗎?

    “好好好,認真,認真。”很好說話的木遁使站直身體,一點也沒有剛剛不講理的樣子,認真道:“不邀請我先進屋說嗎?老實說這樣溼答答的挺不舒服的。”

    我下意識地看了一眼靠着自身體溫已經幹了一大半的千手柱間,又看了一眼更加溼答答,就像是從水裏撈出來的自己。

    鼻子有點癢,喉嚨也有點癢。

    我抿嘴,忍住咳嗽的想法,一聲不吭地扭過頭,率先往裏走。

    走到一半回頭,看到他還杵在門口,“你站那兒看門呢?進來。”

    “好。”他眼睛彎了彎,“打擾了。”

    “不用打擾,就我一個人。”我轉回頭,“自己找地方坐,沙發上有放幹毯子,隨便找一個擦一擦水。”

    “唔。”千手柱間陷入沉吟。

    我纔不管他在想什麼,進門撈了把毛巾往頭上一蓋我就直奔廚房,提起檯面上已經放了一會的熱水壺倒了兩杯溫開水,先拿起一杯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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