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隱約中的碰面

    走出酒店,朱一男漫無目的的在大街上逛遊,恍惚中擡起頭看見幾個正方形的大字——文星學校。他猛然想起來這個學校應聘時尷尬的上課情形。黃鶯也說過在這個學校當過老師,以前似乎見過他。可能是冥冥中註定要遇見,他也似乎在剛進學校門的瞬時碰見一個染着黃髮的女孩。

    那是剛畢業的日子,朱一男懷揣着桃園師範大學的燙金畢業證意氣風發的向各個單位投遞了精心準備的簡歷。滿心歡喜的待在宿舍等待着用人單位的呼喚。

    就在他一個人在校園裏遊蕩的時候碰見了蔡蛾,再後來在桃園市蔡蛾買的公寓裏每次纏綿之後,蛾總會說是西瓜惹的禍,黃瓤色的西瓜!當時他想總會有家單位錄取他,他的大學成績是直線躥升的,畢業時他的專業課成績排在了全系的第一,並且投簡歷時每個單位的招聘人都表示非常的滿意。

    想想自己的實力,朱一男便自信滿滿的每天晃悠在校園裏,靸着一雙拖鞋,穿着印着種粒子隊號的球衣,每天在四川小菜館裏淺斟慢飲,晚上更是跨着一幅黑墨鏡,在學校西面的足球場上踱步。

    一次他遠遠的看見,穿米格子裙子的蛾也揹着手也晃悠過來,一邊迎了上去,一邊調侃道,誰家的花姑娘,什麼的幹活?蛾笑的顫巍巍的胸部,不停的抖動着,朱一男故意湊近了拽着蛾的手向旁邊的花園走去,蛾沒有反抗順從的跟隨着,兩個人在一片青黃色的三葉草上坐下來,攀談起來。

    蛾不喜歡桃園市的環境,想着去外面發展,因此也沒在本地投簡歷,心閒無事,也每天在校園裏晃悠,以前曾在老鄉會上見過蛾,沒有仔細的打量過,此刻看着眼前穿涼鞋,紫裙飄飄的蛾,是那樣楚楚動人,厚厚的嘴脣,黑黑的睫毛,想着她綠裙褶皺裏的美妙身姿,他有些迷離了,蛾看他眼盯着自己的那裏看,不由的嗔怒,看什麼呢?他趣笑着,看美麗的桃花源。蛾伸出腳去踹他,他順勢抱起她的腳,兩人同時跌在軟綿綿的三葉草裏,互相索取着自己需要的溫存。

    一會蛾躺在他懷裏,盯着他的眼睛說第一次見他就喜歡上他了,只是看看他身邊有那麼多漂亮、優秀的女孩子圍着,一直沒有自信向他表白,只是默默的關注着,眼看快畢業總想找個機會向他坦白,這幾天看見他在校園裏轉游,也一直隨着他轉,朱一男盯着她厚厚的嘴脣,坦然的笑着,不是你想像的那樣,只是爲了打發無聊的大學生活罷了,真沒遇到一個真心喜歡自己的人。

    蛾猛的坐起身子,我真的喜歡你,和我一起去楊林市吧!那裏有我的親戚,我們可以一起工作!我想在這裏發展,在這裏闖出一片藍藍的天來!我就喜歡你思考問題和說話時那深邃的目光。我會一直等你!望着蛾深情的目光,他突然從內心涌出一汩激動。他忍住了,另一個聲音在他耳邊高喊,我要在這裏成功!

    他一把把蛾深情擁在懷裏,蛾在她懷裏不停的着低語,我愛你!此刻的朱一男眼裏只有溫情,他想到了家鄉的山坡,挺拔!想到了他去桑科大草原,那一片開闊的草原,他任意的馳騁着。

    一會蛾溫柔的把頭靠在他胸前,周圍的花蝴蝶也在兩人的頭頂盤旋着,久久的不離去。兩人平躺在草地上,朱一男說,你身上的味道真好聞,你喜歡嗎?喜歡,和我去楊林市吧?我能感覺到我的事業在這裏。你先去我在這裏有發展了你就來,我要是情況不太樂觀,就去找你!看着朱一男堅定的目光,她只能緊緊依偎在他的懷裏。。。。。

    一週過去,他有些着急了,挨着向投簡歷的單位打電話,都是回覆他沒有被錄取,他有些迷茫,儘管每天都有蛾溫情的安慰,彷徨、氣餒、無助還是涌上了他的心頭。學校清理畢業學生的時間也到了,蛾頭埋在他的胸口,眼裏噙着淚花,懇求他一起去楊林,他硬着心腸,將蛾推上火車,聽着蛾要來找我,要來找我的呼喚聲,他轉過身,走出了車站。

    的儘快找個住處,朱一男在腦子裏搜尋着適合自己居住的地方!對!去三槍紡織廠,想到這裏,他穿上外衣,穿過美術樓前的空地,看着一輛輛對於這所學校來說顯的有些土豪的車上下來美豔的藝術生,心裏說不上來是何種性情。坐上校門口破舊的111公交車,晃晃悠悠的向桃園市場走去。

    三槍紡織廠曾輝煌一時,如今只落到靠出租職工宿舍來換取些許職工福利。靠着門口胖阿姨的指點,他順利在二樓找到管宿舍樓的,就在二樓入口出,一個燙着着黃色短髮的妮子,我敲窗戶的瞬間,分明看見一個梳着着馬尾辨的藝術男坐在她的對面真一筆一畫的描摹着,她臉色緋紅,一動不動,朱一男感覺有一股特別的體味飄過,好像在蛾的身上飄出過。不收押金,每有一號交租金,妮子高聲的叫道!

    正符合他此刻的經濟狀況,手續辦完後,他便回學校,樓管已經在樓下準備清理賴在這裏還沒有找下工作,又不願意返回原地的學生。簡單收拾一下,一個被子,一個衣服包,兩箱書——這是他唯一值錢的家當。看着嘴角掛着煙,聽着跑黑車的小夥訴說他每天跑車的收入,那數字應該是如今他們一家一天的全部收入的5倍,一瞬時,朱一男都有了跑黑車的想法。

    在樓管的妮子的指引下,他將自己的全部家當放在了宿舍牀上,一個被子,一箱衣服,一個臉盆,一箱書,聽着肚子裏咕咕的叫聲,他摸摸口袋裏交完房租僅剩下的一張紅錢,在樓下的陝西面館裏,要了一碗葫蘆面,連喝了三碗湯之後,他在飯店長辮子女服務員羞澀的目光裏,悻悻的退出去,在給錢的一瞬間,他明顯的感覺握住了幾根柔軟的竹筍手指,姑娘臉上帶着紅暈,羞澀的盯了她一眼,在以後的日子裏,每次他的葫蘆面裏竟然多了一個雞腿。

    在單身宿舍的高低牀上躺到第二天日上三杆,他簡單的擦了擦臉,走出房間,安靜的樓道,看着破舊的巷子樓的院子裏有人坐過的報紙,屁股沓在上面,偶爾能瞄見濃妝豔抹的女子從舊樓道里上下,看見朱一男一個人坐在這裏不時飛過來挑逗的目光,他心裏嘀咕着,老子肚子都沒填飽!那有這心思。

    隨手抽起屁股下的報紙看起來,無意間看見有文星學校招老師的招聘廣告。他有些心喜,馬上飛奔回宿舍,顫巍巍的拿起電話,飛快的撥打過去,是一個稚嫩的女聲,說是需要物理老師,朱一男滿口答應着,約好明天下午試講,是初三物理《家庭電路》,他高興的在房間裏準備起來,關鍵的插線板正好有,他馬上跑下樓,在樓口的小買部裏買了兩包方便麪,飛奔上樓,爬上牀,厥着屁股,翻開以前曾經做家教時用過的初三課本一板一眼的看起來。

    夜色漸漸的暗下來,屋角的玫瑰花散發着淡淡的暗香,同屋的幾個年輕人還沒有回來,他已經摸出了規律,他們幾個總會在外面逛到二點多才歸窩,只要是約到了女孩子便早早的回到宿舍,拉起布簾,整個房間一晚都充滿了魂牽夢繞的聲,牀邊空缺的小年輕只好緊緊的掖緊被子。

    只到能完全的背下去,他才合上了課本。迷迷糊糊的睡着了,恍惚中看見牆角的玫瑰搖曳着火紅色的裙子,火紅色的花瓣綻放,昂首挺胸。他歡心的入睡了。就在他酣睡入夢的時候,突然被一陣妮妮聲驚醒了,是旁邊的技校生又在哪個酒吧吊了一朵野花,依稀能聽見兩人黏糊糊的談話,在側身躺下的瞬間似乎看見玫瑰的一個花瓣在飄飄然的落下。

    早晨起來,他特意換上燦白的襯衫,紅色的領帶,藍色的軍褲,要了技校生的髮膠定了定髮型,泡了碗方便麪填飽肚子,十一點中試講課,他在院子裏來回的踱步,反覆回憶着要講的知識。看着時間差不多了,便坐上116路公交車,駛向文星學校。

    文星學校在文星小區裏,也正好是116路車的終點站的位置,在到站的剎那間,他聞見小區花店的紫色卡斯比亞散發出淡淡的清香,遠遠看去給人一種虛無飄渺朦朧感。就在此刻他看見有一個染着黃髮、如同情人草一樣散發着濃烈的香水味的女人從他前面走過,高跟鞋在校門口刷滿黃色條帶的水泥地上清脆的敲擊着。現在想起來就是那種香水味,很濃烈,沉醉其中,腦子裏總會出現蜜蜂採蜜翅膀冉冉震顫的情形。

    走進教室的瞬間,之前上課的一切突然像飄過一陣烏雲遮住了藍天,自己不知道下一步該向那裏踏,擡起頭他看見那個女校長詭祕的露出了一絲絲的冷笑,就像他在前夜聽見窗外懷情的夜貓發出的悽慘的叫聲,朱一男不由的一陣眩暈,腦子裏也突然斷了電。

    當他原樣抄完備課本的最後一句話,拿起插線板給學生演示三項插線板的時候,他分明看見前排的三個小胖墩早癱軟在桌子上,發出了輕輕的鼾聲。就在朱一男感覺一個人在走荒漠中時,他看見一雙笑臉始終看着他,只是上過一兩次講臺的他,在這張笑臉的鼓勵下走出了教室,那個負責招聘的老師說了什麼,他已經不記得了,他只是聞見一股油菜花的清香,就像在青海湖和黃鶯躺在油菜花地裏聞見的味道一樣,酥酥的。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