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盛懷煦一聲駁斥,不止是晏卿臉色大變,連旁聽席上的許南梔的臉色也變得不太自然。

    她再次將視線投在證人席上的晏北辰身上。

    只見晏北辰還是那般鎮定自若的神態。

    即便盛懷煦雙手撐在證人席的桌沿,拿那副氣勢逼人的姿態面對他,他也絲毫未被影響。

    甚至,嘴角還帶着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

    許南梔忽然有些看不懂自家哥哥,此刻到底在做什麼......

    身旁的蔡思嘉察覺到許南梔臉色不大對勁,她捏了捏許南梔的手,湊過來低聲問:“怎麼了?”

    許南梔這纔將目光從晏北辰身上收回來,轉而看了眼蔡思嘉,“沒事......”

    蔡思嘉沒再說什麼。

    此刻,晏北辰拉了拉桌面的話筒柄,擡眸處變不驚地看着盛懷煦,“我不懂您在說什麼。”

    他在迴應剛剛盛懷煦駁斥他撒謊的那句話。

    盛懷煦居高臨下俯視着晏北辰,而晏北辰也不甘示弱,幽暗的目光直視着盛懷煦。

    兩人像兩頭狹路相逢的雄獅,眼神與眼神之間,劍拔弩張。

    盛懷煦一直盯着他,忽然淡淡笑了笑。

    接着,他收起撐在證人席桌沿的雙手,看向審判長的方向,“審判長,如證人所說,五月的確有一場八級颱風。

    不過不是證人提及的五月三日,而是五月五日。

    這是當時颱風登陸凌城的新聞,上面清晰標明瞭颱風登陸的時間。

    事實證明,證人在撒謊!”

    盛懷煦一邊說着,一邊讓律師助理遞上了快速調取好新聞的平板電腦給到審判長。

    審判長接過平板電腦,看着上面新聞赫然標註的日期爲五月五日。

    他擰了擰眉頭,看向證人席,“證人,你如何解釋?”

    即便到了此刻,晏北辰仍舊是一幅老神在在的樣子。

    他拿右手摸了摸下巴,看向審判長的方向,微微欠了欠身,“抱歉,審判長,事情已經過去兩個月。

    我確實對日期什麼的不是很敏感,記錯了時間。”

    審判長並不是特別滿意晏北辰的回答,但也只是言語敲打了他,“請證人在作答前仔細思考,堂上的任何一句證詞都具有法律效應。”

    “明白。”晏北辰回。

    盛懷煦聽着兩人的互動,往晏北辰的方向走了一步,“我姑且相信,晏先生你貴人事忙,對日期不太敏感,有記錯的可能。

    那請問晏先生,五月五日八號颱風登陸凌城那一天。

    您是否親耳聽見晏振先生說想喫杏仁酥,而您的母親晏卿女士不顧颱風天氣,毅然決定要出去替晏振先生購買?”

    晏卿越聽越覺得不對勁,她想站起來反駁,制止他們一直在這個虛假的問題上糾纏。

    只是還沒有起身,Nick就一把按住了她。

    緊接着,Nick站起身來,聲音響亮:“反對!反對原告律師一直在與本案無關的問題上進行盤問......”

    “審判長!”盛懷煦沒等審判長給迴應,回頭看向審判席的方向,“這個問題涉及到晏卿女士與晏振先生的親密關係,從而印證遺囑分配的合理性。

    絕對與本案有密不可分的關係!”

    審判長猶豫了兩秒,拉了拉話筒,“反對無效!證人,請你如實作答。”

    晏北辰點了點頭,回答前,他特地看了一眼被告席上的晏卿。

    看着晏卿那張本就裝扮得柔弱的臉,此刻是青一陣的白一陣。

    他嘴角噙着一絲淡淡的笑意。

    不知是不是錯覺,晏卿總覺得,證人席上的晏北辰,在拿一種陰險的笑臉在看自己。

    彷彿,那樣的表情,像是獵人精心佈置好了陷阱,蹲在一旁笑着等着獵物自己栽進去。

    晏卿想着這個比喻,就不由自主地,身體有些顫抖。

    “我倒沒有親耳聽見,那天我碰巧就在客廳,看見我的母親晏卿女士急匆匆從房間出來。

    她說我的父親想喫杏仁酥,拿着車鑰匙就匆匆忙忙離開了別墅。

    大約兩個小時後,因颱風的原因空手而歸。

    一個二十多歲的柔弱女人,爲了滿足丈夫的口腹之慾。

    不顧惡劣的天氣,開車出去兜了兩個小時只爲了給他買他喜歡喫的東西。

    這樣的夫妻情分,還需要懷疑嗎?”

    晏北辰一隻手手肘撐在桌面,拉着話筒柄,看向盛懷煦的神情十分坦然。

    此話一出,旁聽席和陪審團又開啓了一陣竊竊私語。

    大多都是在暗地裏說,這位晏太太跟已故晏先生的感情還真是深。

    八級颱風可不是小打小鬧,開車出去,連人帶車被捲走都是有可能的。

    就爲了自己丈夫一時嘴饞,就冒着這麼大的風險。

    說是可歌可泣都不爲過。

    盛懷煦聽完晏北辰的回答,微抿的薄脣帶着洞穿一切的笑意。

    他推了推鼻樑上那副冰涼的鏡框,“這裏是一份晏先生之前的體檢報告,上面明確指出,晏振先生對杏仁嚴重過敏。

    有過敏史的人都知道,一旦碰到過敏源,嚴重的會導致呼吸困難、甚至窒息而亡。

    我再三與證人你確認,你一口咬定,晏卿女士當初是出門要給晏振先生買杏仁酥。

    那請問,晏卿女士當初去買杏仁酥,到底是夫妻情深,還是謀殺親夫?”

    譁——

    隨着盛懷煦擲地有聲的發言一出,全場譁然。

    他似乎早就知道會有這個問題的出現,所以老早就讓律師助理準備了晏振生前的體檢報告。

    而當庭上大屏幕將晏振的體檢報告投放出來,上頭赫然表明晏振杏仁嚴重過敏時。

    堂下又爆發了一陣熱鬧的討論。

    有人一邊交頭接耳,一邊還不時拿手對着晏卿一番指指點點。

    盛懷煦始終帶着笑意,看向晏北辰,“你說是你母親晏卿女士親口說要出去買杏仁酥。

    那到底是晏卿女士欺騙了你,信口開河,假借購買杏仁酥而去做其他見不得光的事。

    還是你在說謊?”

    晏北辰始終面不改色,眼底帶着淡淡的笑意,“確實是我母親親口所說,上午的田蓉女士也可以作證......”

    “你胡說——”

    原告席上的晏卿最終是忍不了了,她不顧法庭秩序直接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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