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一品布衣 >第一千零一十一章 邊民十人
    “太叔義入定州了?”成都王宮裏,徐牧聲音凝沉。

    “正是。先前北渝的鐵刑臺,甚至是壺州的營兵,都從四面圍剿而來,要殺死太叔義。上官述和其女上官燕一起,動用了邊境暗堂的人,纔將太叔義送入了定州。”

    “六俠,有些太順了。”

    “主公,我也……隱隱有這種感覺。”

    徐牧揉了揉額頭,“常威離開的時候,我便在想,那位北渝小軍師,這一回派常威入成都,意義何在?”

    “其一送悼禮,其二,將周福的家眷帶了過來。主公,莫不是示好?”

    “這沒道理的。”

    在北渝,常勝和他的老師一樣,是妥妥的鷹派,要不惜一切代價,扶持常老四登上帝位,怎麼可能示好。

    常威急着回到北地,才讓徐牧看出了些許不對。

    在他看來,並不像殷鵠所說,常威實則還有第三個作用。但這種作用,讓人很費解。

    這天下,西蜀不同於北渝。北渝以世家爲尊,類似舉賢的方式,只要你有背景,本事也不差,大抵都能混個一官半職。

    而西蜀,是實打實的軍功制,雖然不算法秦一樣嚴苛,但終歸有一個規矩在。除了徐牧偶爾破格提拔的,餘下的人,像馬毅孫勳這些,都是靠着戰功上位的。

    換句話說,北渝的細作,要想在西蜀混出名堂,以現在兩者休戰的情況,幾乎是不可能。

    除非……徐牧願意破格提拔。

    “這一池子的水,都被常勝徹底攪渾了。”

    正當徐牧說着,孫勳忽然從外面急急走入,將一封飛書,遞到了徐牧手裏。

    “哪兒來的?”

    “定州那邊來的,說是什麼故人之信。”

    徐牧沉默了會,將密信打開,不出他的所料,是入了定州的太叔義,親自寫來的信。

    信裏的內容不多,主要提及的是,邊民困苦,他願意帶着追隨的邊民,紮根定北關外,以開荒牧羊爲生,等孩子聚的多了,再開個私塾云云。

    定北關外,由於先前陸休的佈局,胡人幾乎死絕,除了一些小股的馬匪,定北關便再無任何威脅。多的是定州的百姓,開始往關外移居。

    “六俠,在情報裏,追隨太叔義的人,大概有多少?”

    “八九百了。除了一些青壯的邊民,還有許多婦孺老弱。我估計的話,若是佈置得當,燕幽二州的流亡邊民,大部分都會往定州里跑。”

    不管什麼年代,人口都是第一生產力。

    徐牧猶豫着,最終回了一封信。

    還是那句話,對於太叔義,他現在的情緒很複雜。說不出爲什麼,就好像一尾喜歡的觀賞魚,被貓咬死了。你原本不作期望了,但在一回頭,卻又發現,那尾魚又活了過來。

    “六俠,再派親信的人,傳令給才柴宗,務必留意太叔義的動向。”

    “主公放心。”

    定州,定北關。

    難得披上戰甲的柴宗,站在城頭上,看着關外涌入的河北邊民。爲防意外,他早已經安排了人手,留意可能發生的禍事。

    “柴將軍,太叔先生入城了。”

    柴宗側過目光,一下子,便看到了被拱衛在最正中的人,一手握繮,另一手似有不便,一直縮在袍袖裏。

    在後頭,還有不少跟隨的邊民,大多是青壯的好漢,也面帶謹慎的按着刀,提防着四周的情況。

    “棄刀。”太叔義沉聲一句。不多時,跟隨在後的許多人,都紛紛放下了長刀,擱在了城牆邊上。

    這副模樣,讓柴宗更加放心。他猶豫了下,慢慢走下了城牆。

    “先生的意思,是要去一趟成都?”

    “正是,我懷裏還有,燕州十幾個邊民首領的密信,要呈給蜀王。”太叔義猶豫着開口。

    “邊民首領的密信?”柴宗臉色躊躇。他自知,這份情報裏的意義。

    定北關裏,諸多的邊民青壯,已經慢慢入城。

    “洞犢老巫?你瞧瞧,咱們入蜀了!”定北關內,一個邊民大漢,喜得合不攏嘴。他早有耳聞,在西蜀的百姓,都算得安居樂業,有屋有田。

    “我說了,我不是洞犢人,也不會厭勝巫術。”邊民大漢身邊,另一個男子的臉色,慢慢變得陰鬱。

    “講個笑話嘛,你莫生氣。”

    陰鬱男子轉過臉色,重新露出憨實的神情。

    “不喊你洞犢老巫,那你叫個甚名?”

    “婁星。”男子吐出二字。

    “怪名兒。”

    “太叔先生要入成都,點卯十人,一同南下!”這時,一個五大三粗的邊民頭領,扯着嗓子急急走來。

    “胡慶,劉巖,婁星,白拓……此十人,還請速速準備,護送太叔進成都,不得有誤!”

    男子婁星,立在冷風之中,垂着手,又撫了撫腰下的獸皮袋。

    ……

    “我讀書之時,曾讀過一則怪聞。北面一巫匠,擅使厭勝之術,只需一日時間,藏起鎮物之後,便能下咒於人。輕者渾身長膿,重者遇劫而亡。”常勝臉色猶豫,“我原先,是不信這種鬼怪神力,但細究之後,發現確有其事。厭勝之術,與南方的巫蠱之毒,當有一番晦澀道理在。”

    “於是,我託人去了燕州外的洞犢,尋了一個厭勝師。只需接近,便算有了機會,能佈下鎮物,施以厭勝術。若是刺客,哪怕強如當初的武奴,西蜀重重保護之下,也不可能會成功。但這種鮮有人知的東西,卻是最好的辦法。”

    “但軍師,這東西……徐布衣身邊,可是有不少的暗衛,還有像殷鵠那樣的智囊,不見得會成功啊。”

    “西蜀重要的人,譬如先前的毒鶚,還有跛人,都會有暗衛保護,這無可厚非。”常勝表情冷靜,“但終歸有法子的。徐蜀王那裏,自然是不可能。但能壞掉西蜀大勢的人,並非只有徐蜀王。”

    “太叔義,同樣是一隻蟬。從最北面,到最南面,誰又能想到,一個無所事事的邊民,會是最大的殺子。”

    “軍師要對付的是誰?”

    常勝答非所問。

    “我時常在想,行此一招,是否忤逆天道?但我突然明白,如毒鶚這樣的人,都能逆天而謀,折壽而計。爲何我常勝不能?這天下大業的路,原本就是累累白骨鋪出來的。”

    “誰贏了最後,誰便青史留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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