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中帶着一絲悵然,她呆愣着動了動嘴脣,然而卻說不出來話。
最終她提起紅纓槍,落寞地走了。
蕭瑾本以爲沈雙雙以後應該不會再來了。
誰知道對方很有毅力,連着幾天都鍥而不捨地找上門來,執着地和楚韶打架。
每每交手之時,二人選的都是隱蔽僻靜的地方,但卻打得聲勢浩大,讓人眼花繚亂。
蕭瑾坐在輪椅上看着,一邊默默學習着招式,一邊緊盯着楚韶的動作。
她生怕此人一開心、一失手,就把沈雙雙殺了助興。
顯然,楚韶並沒有和沈雙雙打鬥的。
每次切磋都是速戰速決,甚至吝惜於多出一招。
只是如此反覆,似乎沒完沒了。
楚韶再度挑飛沈雙雙的槍,臉上的笑容已經平靜到略顯恐怖了。
偏偏沈雙雙還一臉崇拜地望着楚韶,眉眼間盡是羞澀和欽佩“王妃姐姐的劍法真是厲害,只是不知姐姐到底師從何門,雙雙好生好奇,改日定要去討教一番。”
蕭瑾沉默了。
好傢伙,連“姐姐”都叫上了,真會套近乎。
在蕭瑾看來,楚韶看似平靜地站在庭院裏,其實已經走神走到九霄雲外去了,怕是根本就沒聽沈雙雙到底在說什麼。
脣邊的笑容都懶得彎一彎,儼然一副送客的架勢。
許是聽到了什麼關鍵詞,楚韶纔回過神來,對着沈雙雙一笑“如果我告訴了沈姑娘,明天你就會不來了嗎”
“王妃姐姐,您,這”
沈雙雙睜大了眼睛,似是沒想到楚韶會這麼說。
實際上,楚韶很爲難。
因爲她每天不僅要剋制住殺意,還要保證不能“失手”殺掉沈雙雙,確實是一件很有難度的事。
往常楚韶並不會覺得有什麼。讓她不快的人,殺了便殺了,本也無傷大雅。
只是,如今出現了一個讓她十分愉悅的人。
這意味着她不能輕易得罪沈尚書的女兒,因爲沈雙雙活着是個麻煩,死了卻會成爲更大的麻煩。
換句話說,這個麻煩如果死了,可能會威脅到蕭瑾的生存。
不過就算沈雙雙威脅到了蕭瑾的生存,本來跟楚韶也沒什麼關係。
甚至楚韶以前覺得蕭瑾死了,定會更爲乖順,任由自己擺佈。
只是她現在發現,自己似乎更喜歡鮮活的、顯然不那麼乖順的蕭瑾。
換句話說,她更希望蕭瑾活着。
在一切結束之前,楚韶希望蕭瑾能夠安然無恙地好好活着。
待到最後兌現誓言的時候,她會很溫柔地帶走蕭瑾之前所承諾的全部東西。
那將會是一場虔誠的儀式,也是最令人心神振奮的饋贈。
一想到這裏,楚韶的脣邊彎起了愉悅的微笑,連帶着收劍入鞘的動作,都有些顫抖。
因爲這意味着,到時候蕭瑾仍然是她的。
這是最重要的。
沈雙雙並不知曉楚韶的心理活動,但她也能清晰地感受到,對方明顯想趕自己走。
她的內心十分受傷。
然而最爲受傷的是,她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感到受傷。
看看楚韶,再看看坐在輪椅上的蕭瑾,最後沈雙雙咬咬牙,提起槍落寞地走了。
只是在她離開之前,卻被一道冷冽的聲音給叫住了“沈姑娘,且慢。”
沈雙雙腳步一滯,轉身望向蕭瑾。
蕭瑾看着沈雙雙,漫不經心地說“沈姑娘,近來和王妃切磋一事,本王希望沈姑娘你莫要大肆宣揚。”
沈雙雙愣了愣,本想回懟一句“本姑娘爲何要大肆宣揚”
然而對上蕭瑾幽深的眼眸,她突然明白了什麼,於是哼了一聲“民女知道了。”
恭喜玩家,沈雙雙好感度10
蕭瑾“”
她剛剛即興模仿了網文主角眯眼看人的行爲。
目的則是爲了通過如刀的眼神震懾住沈雙雙,增加一些氣勢,好讓她不要到處亂說,輕易泄露楚韶習武的祕密。
誰知這一記意味深長的眼神掃過去,不僅沒讓沈雙雙感到恐懼,居然還迷之加了好感度。
屬實是有些看不懂了。
沈雙雙提着紅纓槍,卻長舒一口氣。
她邊走邊想,也不知道蕭瑾的心肺究竟是何時開始長出來的,現在居然也會爲別人考慮了。
這樣看來,蕭瑾好像也並非渾身都是缺點。
甚至沈雙雙還生出了一個恐怖的念頭難道楚韶真的能改變蕭瑾
隨後她搖了搖頭。
不可能的。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是夜。
楚韶正在房中練字。
雖然覺得大多數事情都很無趣,但楚韶每天仍然會練字,或者練練劍。
從前在大堯,她每天在屋子裏安靜地坐着,總覺得其他皇子公主們能夠自由地練字狩獵,應該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
不過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現在想來,楚韶蹙着眉,幾乎有些記不清當時的感受。
如今她待在燕王府享受着閒暇時光,垂眸瞧着宣紙上的墨字,卻覺得有些多餘。
因爲她沒有可寫的詩,可作的畫。
停下筆,楚韶思考了許久,最終展開眉,再度提起狼毫,寫下了兩個大字。
紙上字跡和她周身的氣質大不相同。
筆畫宛如刀裁。收筆時飄逸落拓、入木三分,像是要將紙上的名字鑿進木桌裏。
如果此時房中站着大堯的官員,一定會驚訝於楚韶的筆跡和字體。
因爲字裏行間,竟是像極了堯國那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奸臣。
寫了幾張之後,楚韶嘴角的笑容卻漸漸收斂了。
她蹙起眉,疑惑地看着紙上的“蕭瑾”二字。
雖然如今寫出了和國師相仿的字跡,她的心中也不會生出半分波瀾。
但是用國師教她的字,寫出蕭瑾的名字,楚韶還是覺得有些反感,以及厭惡。
像是褻瀆了蕭瑾的名字。
於是楚韶將幾張宣紙揉成一團,拿起燭臺,看着紙團一點點被火舌吞噬。
然後她溫和地笑了笑,輕聲問“蘇大夫,您還準備在門口站多久呢”
蘇檀想到了楚韶能夠發現她,但沒想到對方的武功高到了如此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