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對大哥倆的忌憚和防備已經到了不敢放在京裏的程度，得隨身帶着。
剩下的，六爺是保健醫生，其餘都是小皇子。
十一已經成親了，比六爺還懶，跟福晉兩個整天待在莊子上，也不想着掙錢，也不種地。整天的兩口子到是很投脾氣，不是彈琴就是對弈、對詩的，酸死個人。宅得不行。
四爺是鐵桿的留守皇子。
太后非有跟着，皇上就不會帶高位的妃嬪，老爺子是年紀越大越喜歡鮮亮的小宮妃，帶着的肯定都是年輕的。
皇上都不帶高位妃嬪，皇子們自然是不帶福晉。
說起來也是氣人，愛新覺羅家的爺們，跟嫡妻感情好的那真是鳳毛鱗角。他們更願意福晉在家裏留守看好了家，自己帶着小妖精在外面浪。
呸，全是渣男。
也是就林染，次次都跟着。皇上沒意見，其他皇子們心裏多腹誹嘴上不敢說的。
林染自己心裏不是沒懷疑過，要不是六爺的身體離不得她，再加上她這個皇家御用廚子的身份，能不能有這個待遇。
都說近墨都黑，一天到晚周圍都是渣男，親哥親弟更是渣中渣，她對六爺的操守表示一下懷疑，也很合理嘛。儘量每一次六爺都覺得自己委屈得不得了，求生欲高出天際，各種發誓保證，她還是更相信任務系統！
不管是因爲什麼吧，林染如今在皇家兒媳婦裏算是混得不錯的。
好多次，都因着她是隨行的身份最高的女性，有需要搞夫人社交的場合就都是她出場。可能也是第一次在江南吳大奶奶家織布獲得了好效果給康熙爺提供的靈感。
老爺子如今把這一招用得很是得心應手。
但人家狠就狠在，寧肯提拔林染這樣兒除了皇家兒媳婦這個身份，啥別的意義都沒有的。也不給太子妃和大福晉這種機會。更別說總是想出頭的八福晉了，連正眼都不帶得一個的。
林染比別的福晉更好用的一點還是，她對於穿旗服以外的衣服沒有任何心理負擔，穿上了也不會彆彆扭扭。穿漢服她能美美的跟個貴婦人一樣，穿蒙古服她也能騎馬打獵，跳舞放唱一點不扭捏。
連歐洲的貴婦的洋裝，巴洛克風格的篷篷裙，也能穿得高高興興，還會自己改造，加上更繁複的蕾絲和絲綢，再配個羽毛扇，也能優雅從容。
不像其他人，脫下旗服，換別的就怎麼看都彆扭。洋裝更是看一眼都臉紅的。現如今的款式還沒低胸呢，只是腰勒得特別緊而已，一個個的就受不了。
林染的這個適應性和這份從容，別人就沒有。
天然就會讓人多三分好感。
那些洋教士，看她穿西洋裙，品嚐她研究的甜品，就剩下一驚一咋的啊哦呀了。用點兒國人看來再常見不過的綿白糖就能換玻璃的製造工藝。有了這個藉口，就能在造辦處挑人安排造玻璃了。
之前出海，內務府出了一半的船，隨行人員裏可是安排了幾十位工匠的。就不信搞不回來一點有用的東西。
永遠可以相信國人的智慧。
“這次出門，要不，給你報個病休？”
臨出發了，六爺跟林染商量。
啥意思？我行李都收拾好了，還做好了計劃，這次要往恪靖公主發大商隊的，是與晉商合作的。去路帶着茶葉，糖鹽和鐵罐密封的罐頭，以及包裝極盡奢華的捲菸。回程要帶回來的是馬匹，牛羊皮、毛、肉，夏天出發，冬天回，低溫能保證肉質不變。也能省下冬天的飼料。
雖說也是走熟的商路了，但頭一回幾千人的規模，她不在，靠遙控，不能放心呀。
六爺看她完全不知道自己爲啥不讓她去，只能再解釋。
“這一次出行，按歷史軌跡來說，是太子第一次被廢的時間……”
跟去的，可都得不了什麼好兒。風雲變幻的，誰也說不好具體的過程，萬一被無辜牽連，冤是不冤。
“我在後院，跟我又沒什麼牽扯。再說，以前我都跟着，突然不跟，不是更讓人疑惑？過後誰想起來，會懷疑的吧？更別說，我報病，不是很奇怪嗎？啥病啊，能讓我連出行都不能了？”
神醫的媳婦兒，說病了，不能出行，還是急病，合理嗎？前一天活崩亂跳的人，第二天動不了？然後六爺報個病就不管了？
“那要不，懷孕？”
六爺試探着問了一句。大不了到時候再說孩子沒保住唄。
林染直接搖頭，無語。
可真行，這種理由都能想出來。
懷孕是一天就懷上的？
換句話說，“才懷上，正不穩的時候，你是不是該留下來照顧我的身體？”
成親十多年才瞞來的孩子，皇上肯定不會讓你去的。
“我不去怕是不行，這次小十八有生命危險，怕是有時疫。”
醫者父母心，不參與政事是一回事。出了那麼大的事，對各人的身體也是一個巨大的消耗，他不在，不放心的。
那既然這樣，“我還是去吧。大不了到時候苗頭不對，我帶着弘暉送商隊出發，躲出去也行。或者去哪個公主家串串門子。送點兒藥什麼的。也能躲出去。”
也行。
兩害相權，取其輕吧。
事實上，林染也確實是那麼做的。
六月到熱河行宮，也就是承德避暑山莊，修了好幾年，已經很有規模。皇上沒特殊情況，每年都會來住。
自家在山莊裏的院子靠近邊緣，離湖遠，怕潮氣傷到六爺的身子嘛。角門出去，轉兩個彎，就是整個山莊的側門。出入很方便。
五公主端靜公主的部落就在熱河的境內，離避暑山莊是最近的，只是生母身份不顯，她自己也不是很受寵，並沒有年年過來。今年卻是來了的。
公主來了，那自然與林染的相處就多。她與榮憲公主還不同，榮憲在巴林部，年年都來熱河的，人家是掌政的公主，不怎麼跟她們這樣兒的後宅婦人交往的。林染也沒啥興趣往她跟前湊。端靜不爭不搶的，挺好。
林染學了十年的醫，有名師帶。水平已經很不錯。一接觸，就看出來五公主的身體出問題了。回去一問家屬，果然，史料上她還有不到一年的壽命了。
那不能見死不救的。
就一直給五公主調理身體。平常沒事的時候，兩人還結伴往外八廟走一走，散心。跟前面，基本是不怎麼接觸的。
五公主又與十公主交好，差着十來歲的年紀，但際遇差不多，在後宮也都是生母份位低的公主，長大了又都撫蒙，倒是常有書信往來。
林染也是聽五公主提的，說十公主身子也很不好。生孩子之後月子沒做好，一年多了，一直就下不了牀。札薩克太偏遠了，她已經被恪靖公主接到歸化城治病。那這個更得救了，十額駙策棱可是戰將。一直在對抗準葛爾的前線。
原本就有商隊要往歸化城去的，之前計劃是到張家口送商隊出發，現在能親自帶隊去了。
皇上對於林染這個“不安分”的兒媳婦，早都佛繫了。在她當年疾行回京救敏妃之後，老爺子就對她放任不怎麼管着的。所以，六爺去跟他請命，說林染要往歸化城的時候，他沒說什麼就準了。
七月，林染從熱行出發，往張家口，與商隊匯合，往歸化城去。
六爺不能跟她一起，只帶着侍衛，誰也不放心的。弘暉就請命要隨行。也不知道他是怎麼跟皇上說的，反正是說通了。再帶上曹顒。
這隊伍，叫誰看，也是夠一言難盡的。
皇子福晉，再加一個十歲的皇孫，和他十三歲的伴讀……
被派出來護衛的大內侍衛領班圖裏琛的表情都已經嚴肅到肉眼可見，根本掩飾不住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