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春花則是忙着把原先謝豔的屋子收拾出來,好給謝墨住,總不能讓人回來,還住那破屋子啊,再說,要她真不招待,這後坎溝,有的是人想招待她呢,便宜別人還不如便宜自己,再說,她也是真心喜歡謝墨那丫頭,聰明、懂事、做事利索,再加上又是大學生,前途無量呢!
要不說他們是兩口子呢,潘春花和謝有才,那真是該死的默契,都覺得謝墨必成大器,不能怠慢了。不僅如此,潘春花還特別留意着妯娌陳金花,怕她趁機作怪,惹得老爺子不快。也不知那陳金花是什麼託生的,跟沾了瘟疫一樣,來一次謝大山病情就加重一點,索性後面就不讓他們來了。
照潘春花看來,就算請他們來,他們也沒空,不知道最近在搞啥,天天去王支書家門口坐着鬧,說要開什麼介紹信,偏偏王支書又死活不給開,不曉得是中了什麼邪喲。村裏都說,謝有田兩口子用了黑心錢,把腦子賒給別人了。
謝有才一家眼巴巴盼着的謝墨,此時正坐在火車上,這已經是第三天了,她敲打着發酸的腰,傅衛國則是去買了飯,還捎帶着冉靈的份。
這一路上,冉靈對傅衛國的看法,發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先是他的談吐,他原先以爲傅衛國是個木訥的老實人,沒想到,講起話來,還挺有見識,有些話頭,讓考上大學的她都接不住,而且人也熱心,待人十分有禮有節,尤其是對謝墨,那是恨不得放在心尖尖上,隨時放了的眼睛在她身上,渴了、餓了,啥都給準備好,謝墨也樂得讓他照顧。
冉靈一路啃了三天狗糧,整個人都酸了,這就是愛情嗎?搞得她也想談對象了!好不容易捱到下車,冉靈跟謝墨方向不同,一出站,就分頭走。火車站離後坎溝還有一天車程,先坐大巴去縣城,再走路回村。
一天折騰下來,二人到縣城天快黑了,得加緊趕路,他們的運氣不算太壞,路上碰到了回村的拖拉機,駕車的跟傅衛國還認識,蹭着搭了個便車。拖拉機的車廂挺高,謝墨站在下面瞧不見裏面的情況,上去後才發現,裏面還坐着一個人,這人她也認識,郝守信。
傅衛國在首長家見過郝守信,很是詫異:“郝同志,你怎麼在這裏?”
“來辦點私事。”郝守信望了一眼謝墨。
謝墨朝他點點頭,猜想他應該是爲了他堂妹而來,說起來,都是一個村子的,還不知道他堂妹是誰呢?算了,問了幹嘛?他跟向豪庭是發小,他把向豪庭拒絕了,跟他發小關係搞那麼好乾嘛?這樣一想,叫了一聲學長,就沒再吭聲。
察覺到兩人認識,傅衛國起了警覺,好好地首長侄子,來這種窮鄉僻壤幹嘛?該不會是爲了他對象來的吧!
一想到有這個可能,傅衛國渾身神經緊繃,腦子飛速運轉,要想搞清楚敵人的真實目的,就得把敵人放在身邊。傅衛國想了想,問他:“有住的地方嗎?”
郝守信搖頭,他不可能直接去找謝家,他要暗查,等到了村裏,找支書說明一下情況,應該不愁沒住的地方。
“住我家吧,我家住得下。”傅衛國提議,住我家,讓我看看你葫蘆裏賣得什麼藥……
郝守信想了想,點頭答應,傅衛國他見過一面,又知道他是救過二伯命的人,應該信得過。再說有他這個土生土長的當地人在,可能查起來會更順利。
這次來這裏,郝守信沒跟郝升明兩口子商量,只是跟家裏說了下他的疑點,身爲京城市公安局的一把手,一下就聽出了點貓膩,再加上兒子有敢於質疑的精神,他當然要鼓勵了,便讓他來瞧一瞧,就算是誤判,也圖個安心。
到後坎溝也是八點了,夏日的夕陽還未完全跌落下去,就着微光,謝墨看到村子沒啥變化,可看在她眼裏,覺得小了許多,一眼就能望到坡坡坎坎上所有的房子,先前看了二十年沒覺得,出去一趟,回來感覺變化好大,這就是傳說中的打開眼界嗎?
傅衛國見她發愣,捏了捏她的手:“直接去二伯家?”
小路上,時不時有出來納涼的村民,瞧見她,跟見了貴人似的,和善地很,一路招呼着,不停地問她吃了沒、喝了沒,要不上他們家去坐坐?還好奇地打聽着他們身邊的俊秀男子。
郝守信奇怪,爲啥不先回自己家?要去二伯家?但這是人家的私事,他不好開口問,傅衛國領着他把謝墨送到謝有才家不遠的地方,讓她過去,再又領着郝守信回自己家。
謝墨還遠遠的,陳家那狗又叫得起勁,謝有才兩口子出來看,張翠懷裏抱着個小嬰兒,藉着月色,瞧着謝墨,只是瞧着,呵斥自家看門狗安靜,她在年初又生了個兒子,心裏有了寄託,再加上謝有才家和他們陳家又攀上姻親,對謝墨的恨意,慢慢就淡了。
“哎呀,是墨丫頭嗎?”謝有才遠遠地問。
“是我,二伯。”謝墨脆生生地回。
不遠處發出一束光,謝有才拿了手電筒接她,繞到她身後:“你走前面,我給你照亮。”
“咋不來個信兒呢,我好去接你。”謝有才估摸着她要明天才到,沒想到提前了一天,有些責備她:“晚了就在招待所住一晚,大黑天的,一個姑娘趕路多不安全啊。”
感受到了二伯的關心:“二伯,傅家的傅衛國跟我一起的,有他在,肯定沒事的,他送我到路口才回去。”
既然有傅家老三在,謝有才也沒在多說,傅老三的品性他信得過,在加上又是部隊出身,跟他一路,能有什麼危險?
沒多大功夫,兩人就到了屋,潘春花瞧着大半年不見的謝墨,拉着她上下打量,見她氣色不錯,皮膚更加白淨,穿得也乾淨整潔,就知道在京城沒受啥委屈。
謝大山吃了藥,才睡下,就沒去喊醒他。
“二嬸,這是給您的,二叔這是給您的。”謝墨從揹包裏拿出大包小包的,分別遞給他倆,謝墨給潘春花送了一套護膚品,京城國營商店買的,西南這邊還沒流行起來,給謝有才買的則是一雙鋥亮的皮鞋,材質一般,但勝在款式時髦,帶一點尖頭設計,穿着很顯氣質。
另外一些保健品像山藥粉、麥乳精這些的,都是給謝大山準備的,她還給謝豔準備了兩套小孩子穿的衣服,也都拿了出來。這些東西一共花了四十多塊錢,謝墨也不覺得心疼,倒不是打腫臉充胖子,這是該花且必須花的。
“哎呀!你這丫頭,買這麼些東西幹嘛!你還有錢喫飯嗎?”潘春花要把東西塞回去:“你趕緊拿回去退了,你還在上學,哪有什麼錢!二叔和二嬸不需要你買這些,我們自己有錢買。”
“二叔,二嬸,這是我的一點心意,沒多少錢,我拿了獎學金,留夠了生活費的。”謝墨說得真誠,既然買了,就是真心實意要送的:“而且這些東西,不能退了,您不用,那也只好扔了。”
“你這丫頭!”潘春花趕緊把護膚品寶貝似的抱在懷裏,嘴上說她亂花錢,心裏還是喜滋滋的。
謝有才也把皮鞋穿上腳,正正好合適,這皮鞋,是後坎溝沒見過的款式,看着長長的,穿在腳上,卻又十分好穿,配上一條西褲,感覺整個人的氣質都提了一大截。他試完後,把灰擦掉,將鞋收好:“墨丫頭,下次不許買這些了哈,留着錢自己花,我們要啥沒有?”
謝墨點頭稱是,心想,下次她還會買的,等她賺到錢了,還要買更多!潘春花拉着她說了許久京城的事情,言語間羨慕地很:“豔丫頭不爭氣,她要是能有你一半會念書,我跟她爸就是砸鍋賣鐵也要供她讀!”
“二嬸,其實豔妹妹就這樣,嫁在您身邊,也挺好的,沒那麼操心。”謝墨寬慰她。
這話說到了潘春花心坎裏,她就這麼一個女兒,要真是離了家去京城那麼遠上學,她怕是心都要操碎了……
又說起謝大山的病情,潘春花搖頭嘆息:“不知道是不是年前打擊太大,總在生病,一直不見好,大夫說他是年紀大了,什麼器官衰竭,讓我們做好心理準備,我們這纔給你去信。”
謝墨凝眉,她覺得是自己不懂事,害得爺爺一病不起,潘春花猜出了她的心思:“墨丫頭,你別自責,要真有人要扛責任,那也是老大家兩口子來扛,哪兒輪得到你?那兩個喪良心的,我等着看他們遭報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