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沒睡好,林染雪起牀已經是十點,下樓便看到謝甜在廚房忙碌,一個竈眼上熬着小米粥,另一個竈眼正攤着煎雞蛋。

    謝甜瞧見她,招呼着:“媽,您起來了?正好,快過來喫早餐,我給您熬了粥呢。”

    說着把舀了一碗粥,再熟練地把煎蛋轉移到盤子裏,遞到林染雪面前:“媽,您臉色好差,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平時也輪不到謝甜做飯,今天想着林染雪罕見地起牀晚,便想着表現一下,沒想到林染雪這麼容易感動,瞧着都要哭出來了!

    “謝甜,你過來坐,我跟你媽有話要跟你說。”郝升明也出現,他安撫着林染雪,示意謝甜過來。

    謝甜給郝升明也盛了碗粥,坐到他們二人對面,看他們神色複雜:“爸媽,你們……”

    “謝甜,你哥前些天去西南、就是你老家走了一趟,回來說了下關於你的情況。”郝升明沒接粥,也沒看她。

    “啪!”粥落在桌上,灑了一桌子,謝甜顧不上收拾,強裝鎮定,聲音弱弱的:“什麼情況?這段時間謝伯父、伯母都沒再找要錢了……”

    沒錯,謝甜現在有了親爹親媽,稱呼謝大山兩口子伯父、伯母,郝升明目光如炬,盯着她,似乎要把她的僞裝撕掉。

    “老郝,你用不着像審問犯人一樣,甜甜肯定什麼都不知道!”林染雪把碗重重放下,拉着收拾碎碗的謝甜,坐到她身邊:“甜甜,你哥說,你爹孃說謊,你不是我們的親生女兒……”

    “媽!”謝甜瞳孔瞬間放大,震驚地看着林染雪:“這……這怎麼還能有假呢?如果我是爹孃親生的,他們怎麼會對我不好?父母不是天生都會疼子女的嗎?媽,哥哥會不會是弄錯了?”

    林染雪想到初見謝甜的場景,她的臉和手皸裂的厲害,十個手指頭都長了凍瘡,沒一個好的,就這樣,還要用冷水洗全家的衣服……

    想到這些,她的語氣更加柔和:“甜甜,你別緊張,聽我慢慢說,我相信你不知情,我跟你爸商量過,不管你不是我們的親生女兒,我們都當你是親生女兒好不好?快別哭了,都不漂亮了。”

    林染雪擦乾謝甜的眼淚,目光寵溺,謝甜符合她對女兒的所有幻想,乖巧、懂事,經過她幾個月的改造,長得也更加標緻,比起母女情,謝甜更像是她的一個作品,可以隨意潑墨,極大地滿足了她的創作欲。

    郝升明不可置否,妻子已經把話說到這裏,他也對謝甜輕輕地點了下頭,表示認可。

    短短几分鐘,謝甜的心就像坐過山車,忽上忽下,她“噗通”一下跪在兩人面前發咒賭誓言:“爸媽!謝謝你們肯繼續收留我,我一定當牛做馬報答你們,我會考上的大學,會爲你們爭光的!等你們親生女兒回來後,我也不會和她爭,我只想能夠留在你們身邊,伺候你們!”

    謝甜這番話說得林染雪通身舒暢,至於這裏面有幾分真心,估計只有謝甜本人知道了。

    “我們家不需要你做牛做馬,你只要平時把你媽照顧郝就行。”郝升明早就知道農村一慣重男輕女,謝甜在家裏也過不上好日子,他們家也不是養不起一個丫頭片子,養着就養着唄,他大多時候不在京城,讓妻子有個說話的人也好。謝大山兩口子都送牢裏了,這時候把謝甜趕回去,這不是斷人活路嗎?

    “好,我曉得的。”謝甜一激動,連西南的鄉音都出來了,又飛快地重新去廚房盛了碗粥給他。

    氣氛算不上和諧,謝甜相信,只要給她時間,這個家,還是她的!至於那個親生的?能不能回得來,誰說得準呢?她試探地問:“爸媽,那你們親生的女兒,是不是我五姐,謝墨?”

    林染雪點頭:“說是她,你跟你五姐關係好,跟我講講她吧,我們一會兒要去學校找她。”

    她記得,謝甜來京城後,還唸叨過這個五姐好久呢,當時聽着只覺得很叛逆,如今卻成了自己的親生女兒。

    “嗯,五姐平時最疼我了。”謝甜提起謝墨很開心:“她長得特別漂亮,也很有本事,沒有什麼困難能難倒她!”

    接下來的話,她有些難以啓齒,在林染雪的鼓勵下,她皺緊眉頭:“但是村裏卻都不待見她,說她命裏帶克,會剋夫,所以都沒人敢給她說親,也有那不怕死的,跟她說親後不就就莫名其妙的死了……”

    林染雪聽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郝升明打斷她:“這些都是老封建,我們要講究科學,這些話以後不要再說了!”

    謝甜自然是連聲說好:“你們要去找五姐嗎?我聽說她考上華清大學了,就在京城,能不能帶我一起去?五姐性子很倔,或許我能幫着勸勸。”

    郝升明還沒說話,林染雪搶着答應:“那正好,你也可以去華清大學感受一下氛圍,明年爭取能考上!”

    林染雪不是沒聽郝守信說謝墨在謝家過得很艱難,可那些事情在她看來,一定也有謝墨自己的原因……

    郝升明深深地嘆了口氣,到底也沒說話,算是默認。

    謝墨今天都呆在宿舍,她在學習大二的課程,接下來的時間,爲了攢夠第一桶金,她會很忙,在學習上可能會分心,她打算提前把大二的課本過一遍,等開學後,也不至於趕不上進度。

    上午十一點過,有同學來找謝墨,說是樓下有人找她。她下樓一眼就看到了謝甜,身後站着一對夫婦,想避開。

    “五姐!”謝甜朝她揮手,她身邊的那對夫婦也快步走來。

    “你是謝墨?”郝升明打量着眼前的女孩,心裏十分確定,這是他的女兒,謝墨有郝家人高挺的鼻樑,也有林染雪的眉眼,因爲鼻樑的原因,謝墨是英氣,妻子卻是柔美。

    謝墨點頭,心中瞭然,這怕是她那對親生爹媽吧:“我是,你們找我什麼事?”

    “有些事要跟你確認一下。”郝升明環視四周:“能不能找個方便說話的地方?”

    “那去湖心亭吧。”

    現在正值暑假,學校的人不多,湖心亭應該沒人,她走在前面帶路,林染雪一路觀察着謝墨,沒出聲,時不時地跟謝甜聊聊一路的風景。

    “說吧。”走了五六分鐘,謝墨停下。

    “是這樣的,我想守信已經告訴過你,我們是守信的二叔、二嬸。”郝升明不知道怎麼跟她說,斟酌再三:“我們是你的親生父母。”

    “嗯,我知道。”謝墨語氣淡漠,甚至有點諷刺,顯然對於親生父母的出現並沒驚訝。

    “你這是什麼態度?”林染雪盯着她,眸子裏有怒意,這是在指責她嗎?“知道了我們是你父母,不主動來家裏就算了,現在擺出這幅樣子給誰看?”

    “媽,別生氣,五姐可能是心裏有氣,需要發泄。”謝甜趕緊安撫林染雪:“五姐,你也太冷血了,媽昨晚一晚上沒睡,你怎麼這樣對媽,快給媽道歉!”

    “噗嗤!”謝墨沒忍住,笑出了聲,眼裏滿是嘲弄:“怎麼?二十多年沒養我,現在突然往我面前一站,我就要像狗一樣,趴在地上,痛哭流涕,搖尾乞憐,上趕着去當人家女兒嗎?”

    謝墨的目光落在謝甜身上,好似在嘲笑她!謝甜敢怒不敢言,她拿不準郝家夫妻對謝墨是什麼態度,不敢說話。

    “你、你!”林染雪氣極了,指着她的鼻子,半天沒說一句完整的話,轉頭看向郝升明:“老郝!你看她像什麼樣子,一點家教都沒有!”

    郝升明眉頭緊鎖,也不太贊成謝墨的態度,他儘量心平氣和點:“謝墨,不管你怎麼想,這是事實,我們今天來,就是想帶你回家,過去,是我們對不起你,我代表我和你媽媽,跟你道歉,對不起。”

    “郝先生、郝夫人以及郝小姐,我想你們已經是一家人,用不着我再來承歡膝下吧,過去,我不需要你們,將來,我也不需要你們,請回吧!。”

    對於這家人,謝墨真的一點感情都沒有,也沒覺得他們對不起自己,他們對不起的是已經早早死去的謝墨,而不是她,要是謝墨沒被虐待致死,她應該也是不願意承認他們的吧!

    “五姐,你別倔了!爸媽都是爲你好!跟我們回家吧!”謝甜一臉焦急,勸着謝墨。

    “回去?你不怕我回去了,沒你的位置?”謝墨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瞧着謝甜那張臉五彩變換,頓時覺得沒意思,有這個時間,還不如多看會兒書呢。

    “三位,我還得學習,先走了。”說完,謝墨就轉身離開湖心亭,背影都透露着堅決。

    “她、她,她怎麼這樣!”林染雪氣得紅了眼眸,對這個親生女兒一肚子的氣,她這是生了個討債鬼啊,專門來氣她的,瞧着乖巧的謝甜,心裏又有了點慰藉。

    “她心裏怨恨我們,我們多花點時間,總能慢慢接受我們的。”郝升明嘆了口氣,好好的找女兒,怎麼就弄成這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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