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謝墨下樓喫早飯,遠遠就瞧見傅衛國,他站得筆挺,像一個挺拔的白楊。

    “你怎麼過來了?也不提前說一聲,等很久了吧?”謝墨快步跑過。

    “嗯,剛到,來陪你喫早餐。”傅衛國笑得燦爛,幫她理了一下亂飛的碎髮,再自然地接過她的飯盒。

    “那行,這頓我請客,請你喫喫我們華清特色麪條。”謝墨被他溫柔的動作弄得臉有些發燙。

    說起來,謝墨第一次去華清食堂,很是震驚,米飯是用浴缸盛的,由於桌子較少,大部分學生隨便找個空地就把飯吃了……謝墨講,傅衛國認真聽,適當地拋出疑問,鼓勵謝墨繼續往下說。

    “你看,今天浴缸裝着麪條呢。”謝墨指給傅衛國看。

    “那我今天沾沾媳婦兒的光,要仔細品嚐一下華清大學的浴缸麪條。”

    兩人要了兩碗麪條,食堂的分量超級滿,都快滿出來了,得小心翼翼地端着,慢慢地往桌子邊挪動。

    謝墨他們來得不早,留校的學生大多都已經喫完早飯,食堂剩下的人不多,兩人找了張空桌子坐下,吸溜起麪條來。

    等到謝墨麪條見底,傅衛國連湯都沒剩,安靜地等着她。

    喫完早飯,傅衛國提議去轉轉,兩人在學校轉了許久,傅衛國才停下:“媳婦兒,我下午去部隊報道,再從部隊到學院去。”

    傅衛國臉上滿是不捨,雖是不捨,卻也堅毅:“不能時時陪在你身邊,我很抱歉。”

    謝墨嗔了他一眼:“抱歉什麼?我們都好好學習,多好呀。”

    說完,主動把手攀上他的脖子,抱住他。

    少女獨有的馨香縈繞在傅衛國鼻尖,他手顫巍着、輕輕地摟住她的腰,這一刻,就算要他死,他也是心甘情願地死。

    “媳婦兒,這是我存下工資,你拿着用。”傅衛國掏出一個存摺,塞給謝墨。

    存摺上有一千二百塊錢,謝墨想都沒想,就要還給他:“我錢夠花,這錢你自己留着。”謝墨不喜歡把經濟和談戀愛攪合到一起,只有自己親手掙得錢,才能花得心安理得。

    “媳婦兒,你聽我說,我知道你一直在留心觀察時局,等政策鬆動了,你就會行動,我想應該很快就有結果了,做事總得有本錢吧,這錢你拿着,就當是我們一起的,賠了賺了,我都沒有任何意見。”傅衛國言辭懇切:“我在部隊,喫穿不愁,錢在我手裏,就是一團紙,沒啥用。”

    謝墨沒接話,她在思考,八十年代的華國,遍地是黃金,只要站在風口上,豬都能飛,謝墨有信心能將傅衛國的一千塊變成一萬塊、十萬塊、甚至一千萬!她手上只有兩百多塊錢能用,盤子太小,要是有了這一千二百塊,可以選擇的方向能廣泛不少。

    但要是自己的生意在初始階段資金來源就胡胡扯扯的,謝墨不願意啊,萬一兩人鬧掰,她的生意肯定要受到影響。親兄弟還明算賬呢,何況她和傅衛國只是戀人關係。

    “好,那這錢,就算我借你的。”謝墨掙扎過後,選擇借錢:“我把借條寫給你。”

    謝墨從懷裏掏出紙幣,認真地寫了張借條給傅衛國。傅衛國知道勸不動,也收下借條,心裏想得卻是,男人的錢不給媳婦兒管,給誰管?

    在校門口送走傅衛國後,謝墨轉頭就碰見了向豪庭,他像吃了酸葡萄一樣,盯着傅衛國消失的方向。哼,有什麼好的?不就比他高一點?比他好看一點?謝墨這個女人,竟然眼光這麼差!

    “你在這幹嘛?”謝墨瞧着走神的向豪庭。

    “啊……啊,我就是來告訴你,我找到誰整你了。”向豪庭回神,表情瞬間由酸葡萄拽成高傲的孔雀,十分得意:“我告訴你,這個學校多了一隻蚊子我都知道,何況是偷拿別人衣服的小偷?”

    “別賣關子,到底是誰?”謝墨忍住翻白眼的衝動。

    “昨天晚上十點左右,有人碰到了你們寢室的陳佳佳和另外一個女生,你不認識,就是郝家找回來的那個女兒謝甜出現在校園,手裏還拿着幾件衣服。”向豪庭故作神祕,停頓了一下才繼續:“那人就隨口問了一下他們怎麼出現在校園,陳佳佳說突然想起寢室留了髒衣服,怕長黴點,要拿回去清洗,他描述了一下衣服大概的樣子,跟你的很像,哎,你是不是得罪了陳佳佳?她幹嘛跟你過去不去啊?”

    “我不知道啊。”謝墨搖頭,她跟陳佳佳氣場不搭,平時不怎麼說話,但也沒到交惡的地步。

    “哎,那你慘了,陳佳佳家裏背景還挺深的,惹到她,你怕是要喫虧。”向豪庭嘆氣,就算是他,也不敢跟陳佳佳鬧翻,只能敬着,遠着。

    “怕什麼?這是個講法的社會!”謝墨睨了他一眼:“你要是怕惹麻煩,就離我遠一點。”

    “我怕什麼?”向豪庭趕忙否認,粗着聲音:“沒了他們家族,她算個屁!”

    “我說真的,既然她家背景很硬,那肯定也會影響到你們家,我就光棍一個,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你不一樣。”謝墨正兒八經地勸他,朋友一場,她不想害他。

    “嗯,知道了,我有分寸的。”向豪庭悶悶不樂,這時候就好恨,自己家背景不夠硬!

    郝家,郝升明臨走前去了大哥家,拜託郝升海幫忙照看着謝墨。

    “大哥,謝墨還是不願意認我,可我不能不認她,你幫我看着着點,別讓她被人欺負了。”郝升明對於謝墨的感情很複雜,一方面很懊惱她的倔,一方面又認爲,這樣的硬骨頭纔算他的種。

    郝升海自然是答應:“你放心,守信跟她一個學校呢,肯定能看顧好她。”

    吳明芳沏了壺茶:“升明,那住在屋裏那位,還留着?”

    “大嫂,染雪一個人在家也挺寂寞,她喜歡那孩子,就讓那孩子陪在她身邊吧,也有個照應。”郝升明笑笑。

    “不是大嫂說話難聽啊,那個女孩瞧着心思不太正,留在家裏怕是個禍害,攪着染雪跟親生女兒更加生分……”吳明芳瞥見自家丈夫遞過來的眼神,趕緊閉嘴。打着哈哈:“染雪喜歡,高興,那就成!”

    “哎,我也勸着染雪。”郝升明還是笑着。

    等到郝升明走後,吳明芳不滿地看向丈夫:“你給我那眼神什麼意思?你身爲大哥,該說的就得說,不然家裏鬧得雞飛狗跳的,像什麼樣子!”吳明芳把一杯茶一口喝乾:“你就慣着他吧,年輕時慣着他犯錯誤,娶了個林家的,現在又慣着他,我瞧着,遲早要捅出大簍子!”

    “我能不知道嗎?”郝升海坐直:“那升明晚上就要回部隊,說這些有什麼用?徒增他的煩惱!”

    吳明芳被這話噎住,又咕嚕下一杯茶:“那不說別人家的事,來說說自家的事情吧,昨兒陳佳佳又上家裏來找你兒子,這意思明顯的很,這事你怎麼看?”

    “能怎麼看?裝作不知道!”郝升海沒好氣得看了一眼妻子:“我告訴你,別糊塗,陳家雖然門第比我們高,但我們家娶兒媳婦兒不看門第,看人!”

    話是這麼說,郝升海就沒想過,兒子會找一個門第相差太大的對象,他所說得不看門第,那也就是侷限在跟他們相差不大的範圍。他不喜歡陳家,是因爲這些年,陳家沒出個能頂事的人才,都靠喫老本撐着,且又不能約束好自家人,風評差得很。

    吳明芳也不喜陳佳佳,倒不是什麼門第觀念,就是單純地覺得,貼上來的沒好貨……而且這些日子,她總看見她跟老二家那個便宜女兒混在一起,吳明芳就更加不喜,那便宜侄女兒眼珠子轉得都快飛出來了,能憋什麼好屁?

    沒憋好屁的謝甜此刻正在跟課本死磕,先前她仗着自己是郝家的親生女兒身份,學習不盡心,現在看來,不學不行啊,不學不能討林染雪的歡心啊!

    可是無論她多努力,多認真,多想學,那些書本上的知識,分開每個字她都認識,合在一起,她就看不明白……這樣下去,考華清,考上專科都難咯!

    謝甜把頭髮抓得亂糟糟地,江天闊探究着她,這又是在演得哪一齣?今天怎麼轉性,想學習了?

    “江天闊,你心裏是不是很瞧不起我?覺得我不如謝墨?”謝甜突然幽幽地看向他。

    “謝墨確實比你會念書。”

    江天闊只回答了這麼一句,已經惹得謝甜臉色極盡癲狂。

    “會念書了不起啊?”謝甜恨恨地:“會賺錢纔是有真本事!”

    她想起上輩子,江天闊也是當上首富的人,瞬間又有了個想法,要是這輩子有她的幫助,江天闊的成就,會不會更高呢?這些天她過得提心吊膽,生怕了郝升明夫婦一個不高興,要讓她滾回老家……

    “你想不想幫你父母?”謝甜突然又露出了笑容:“你現在是不是十分缺錢?幫你父母平反,要花很多錢吧?”

    謝甜想起上輩子,謝墨從家裏帶了很多嫁妝去江家,加上謝墨又能賺錢,江天闊的父母,應該已經要被啓用了。既然江天闊未來有那麼大的成就,那這輩子,就讓她來當就未來首富夫人吧!

    謝甜自己也嘲諷一笑,沒想到兜兜轉轉,又回到了最初的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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