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要過年了,傅衛國卻來信說今年不能回來過年,要去南邊出任務,跟着信一起來的還有他的新年禮物,一塊梅花手錶和他發得補貼。謝墨把新看完後,拿出本子,把錢記賬,萬一兩人後面分手了,賬目清晰明瞭,誰也不佔誰便宜。

    傅衛國要是知道謝墨心中是這個想法,估計得鬱悶死。謝墨可不管,親兄弟還明算賬呢,現在兩人又沒結婚,財務扯到一起,黏黏糊糊的算什麼事?

    臘月二十二那天,鄰居們便陸陸續續上門拜訪,有送只雞,有送鴨蛋的,還有送豬肉的……雖然不多,但是堆起來也有一個小山堆啦,

    “陳爺爺,您是不是早就知道會這樣?”謝墨見陳三維一點都不驚訝。

    “那是自然。”陳三維瞥了她一眼:“都是講究人,哪有那麼多喫白食的。”

    謝墨豎起大拇指,這種場面她活了兩輩子都沒見過喲。廚子請的是衚衕口的張師傅,張師傅晚上就帶着人進院裏壘竈臺,還問兩人:“您想辦個啥規格的?”

    這年頭物資都緊缺,張師傅最怕遇到那種想用白蘿蔔辦成滿漢全席的主家,謝墨想着陳三維年紀大,外出不方便,時間比較緊,她也沒法短時間內買到最實惠的東西,只得說:“我們想辦得熱鬧些,讓大家都喫好喝好,您看這樣行不行,我給您一個預算,按每桌二十元來,材料您幫着買。”

    這是少有的大方主家,每桌二十元,那還真能辦成滿漢全席,張師傅自然不拒絕這個提議,拍着胸脯保證:“得,您二位就放心好了,保管把這事辦得漂漂亮亮的。”

    陳三維對此沒有異議,這些事他一向不愛管,有謝墨幫着管,他省心。

    臘月二十三一大早,張師傅便帶着扛着半扇豬肉進了隔壁院子,這陣勢,驚了衚衕的鄰居一跳,趕緊回家喊自家小孩今少喫點,中午有肉喫呢。

    等到中午,客人陸陸續續來齊,謝墨預估的十桌人果然剛好,院子裏熱鬧極了,這年頭都缺油水,也顧不得那麼許多,都埋頭苦喫,有那中午沒聽大人勸,喫撐了窩窩頭的小孩,看着滿桌硬菜,悔得腸子都青了!

    等大家喫得差不多,陳三維才帶着謝墨每桌敬酒:“往後我們爺孫就在這安家了,各位街坊以後多多關照啊!”

    鄰居們各個都說好,先前聽着院子叮叮咣咣的裝修,他們就好奇得不得了,瞧着這爺孫倆辦事講究,有章法,雖然人丁單薄,但瞧着是有來頭的,沒人去觸黴頭,還有熱情的大娘拉着謝墨越瞅越喜歡,問她可有對象,一聽她有對象,甚是惋惜。

    這頓飯吃了整整半天,等鄰居們都走後,張師傅還負責人的把院子給收拾得乾乾淨淨的,拿到謝墨給得紅封,比原先還多了二十塊,張師傅做事更加盡心,愣是幫忙把地板都刷得錚亮錚亮的。

    1979年的春節,謝墨過得充實又溫馨,她跟陳三維就呆在四合院,爺孫倆都是安靜的性子,除了做美食,就是看書,雖然過得很簡單,謝墨卻覺得是這輩子過得最踏實的一個年。

    初三這天,郝守信過來邀請她初五去家裏喫頓飯,謝墨對於郝家的人敬謝不敏,毫不猶豫地拒絕了,還是陳三維勸她:“你那親爹不成樣子,但是他大哥還不錯,血緣關係是最難說清楚的,你就去看看,要是不喜歡,也沒啥損失,要是喜歡,就當個長輩來往,左右你都不喫虧。”

    說起來,陳三維還算是郝升海的長輩,十幾年前就見過,郝升海年前還來找過他,說是要謝謝他照顧謝墨,陳三維當時就吹鬍子瞪眼,你有什麼資格來謝?我又不是看你的面子纔跟墨丫頭親,那是人墨丫頭純善。

    郝升海也沒生氣,還是笑呵呵地說謝。這些事,陳三維也不好跟謝墨講,她心裏有疙瘩解不開,他不能去強行干涉,只能引導她去嘗試。

    陳三維的話,謝墨還是聽的,答應了去喫飯。想着第一次上人家裏喫飯,謝墨還是去買了些伴手禮,也不貴重,一罐麥乳精和一籃子應季水果。

    這頓飯,郝升海是揹着林染雪安排的,郝升明在部隊不能回來,他們一家人年三十吃了個團年飯,見林染雪一個字都沒提謝墨,也就歇了請她的心思。

    初五這天,謝墨早上十點到了郝生海家,郝守信一眼就瞧見她,迎了出去,領她進屋:“爸媽,墨妹妹來了。”

    這是在家裏,郝守信覺得再稱呼同學就太生疏,自作主張改了稱呼,謝墨也沒多介意,別人真心對她好,她也不能不領情,只是她還在猶豫該怎麼稱呼他們。

    “哎呀,可算把你盼來了。”吳明芳從裏屋擦着手出來,一眼就喜歡上了眼前的姑娘,長得嬌俏又端莊大氣,眼神也是晴明堅定,比那位可強千百倍呢!她熱情地湊進去,拉着謝墨的手:“我是大伯孃,我叫你墨墨可以不?”

    謝墨哪有說不可以的機會,吳明芳又跟跟她介紹:“這是你大伯,別看他板着臉,他心裏高興着呢。”

    謝墨一一喊人,看到吳明芳,她就想到了後坎溝的二嬸潘春華,兩人性子挺像的,是以心裏親近了不少。

    郝升海朝她點頭:“快進來坐,早就想過喊你過來,就怕你沒空。”

    謝墨跟着進了屋,郝家房子不算大,裝修的也比較簡單,但是物件的擺放卻很有講究,瞧着滿滿當當的東西,卻一點都不覺得哪裏打擠。

    三人在沙發上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郝生海問她學校的生活,謝墨有問有答,還聽出他們爲了她在學校被欺負的事,去陳家爲她出了頭,心中涌起一陣暖意,儘管以前不熟悉,可就因爲這血緣關係,成了一輩子都扯不掉的羈絆。

    謝墨也漸漸地放開了,談起了未來的規劃,郝生海雖然不大讚同,卻也沒看不起個體戶:“你要是想走我們這條路,有我們爲你保駕護航,或許會更順利,可要是你走經商的路子,我們就鞭長莫及。”

    謝墨也有意無意地聽到過一些關於郝家的事情,讓他們給她大開方便之門,那是不可能的,再說謝墨也不想走這條路子,她想自己賺得每一分錢都乾乾淨淨,來路清晰,更加不想愛護她的長輩因爲她破例。

    “大伯,我已經想好了,我覺得我更適合自己幹事創業,要是做一份一眼都能看到頭的事情,我做不到。”謝墨也仔細說了自己的想法。

    郝生海便不再勸,只說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只要不違法亂紀,讓她只管開口。

    “快別聊了,過來喫飯。”吳明芳炒好最後一個菜,去洗手。

    謝墨看着一桌子菜,連聲道謝,直誇吳明芳的手藝好,爲了表示她說的真心話,謝墨喫得也很賣力,一頓飯喫完,距離拉近不少。

    飯桌上,謝墨還聽到一個八卦,說是謝甜在開補習班,用吳明芳的原話說:“就她那爛泥扶不上牆的樣子,那不是去誤人子弟嗎?”

    謝墨倒是心中震動,這點子還真不錯,想法超前,謝墨都要對謝甜刮目相看了。

    喫完午飯,又陪着吳明芳聊了一陣,謝墨纔要請辭,吳明芳又要留她喫晚飯,謝墨跟陳三維約好了要回去喫,直說下次再來,今天就先回去。

    見留不住,吳明芳又拿出一個厚厚的壓歲包給她,還有一些她織得手套、帽子等小東西:“這壓歲包你得拿着,往年的都補上了,也不知道你喜歡什麼樣的款式,就隨便做了些,希望你喜歡。”

    謝墨望着一堆紅色的禮物,眼眶泛紅,他們真是爲她做得夠多了……再三言謝後,郝守信送她出去。

    “墨妹妹,以後經常來玩,我們全家都很喜歡你。”郝守信沒說假話,他原先也是有個妹妹的,只是妹妹五歲便生病沒了,吳明芳爲此身體垮了一半,現在瞧着謝墨,怎麼看怎麼親熱,其中有一點便是因爲謝墨和她那妹妹有幾分神似。

    “嗯,我會的。”謝墨答應地爽快,誰真心實意對她好,她還是能分出好歹。

    等謝墨走後,吳明芳感慨:“多好的一個姑娘,你說老二家的怎麼就這麼狠心腸,大過年的也不去見見。”

    她是真喜歡謝墨,成績好,心性更好,將來肯定能大有出息。郝生海沒反駁妻子,跟了句:“是個很有主意的,老二家的事,咱們不能多插手,我們只管謝墨就好。”

    吳明芳也點頭,她也不想去跟那柔弱的弟妹打交道,啥都沒說呢,人就哭了,好像她在欺負人一樣,半點意思都沒有。

    “對了,我聽守信說,她處了個對象,你得幫忙好好把把關,我看老二那邊不上心,姑娘嫁人是一輩子的事,可不能馬虎。”吳明芳真是越想越喜歡,操心的地方也越來越多。

    “她那對象我在老二那邊見過,還算不錯。”郝生海給了箇中肯的評價,也只是還算不錯了。

    吳明芳哼哼,再次囑咐,讓他上點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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