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六的時候,謝墨收到了二伯一家的新年禮物,一大包老家的臘肉,還夾帶着一封信。

    信上說她寄回去的禮物他們一家都很喜歡,讓她有空回家看看,最後還說了下謝有田兩口子被關了半年,又放出來了,謝甜又在重新跟他們聯繫,現在到處嚷嚷着說要去城裏享福,讓她有個心裏準備,說不定哪天就在她面前去蹦躂,看着煩心。

    謝墨笑着看完整封信,撐撐懶腰起身,準備回信。對於謝有田夫婦,她一點也不怕,學校都知道她家裏的情況,他們還能拿什麼要挾她?謝甜嘛,現在補習班的點子不錯,但把謝有田夫婦接過來顯然不是明智的舉動,這一家人互相扯後腿,都不用她動手,內部就先自己瓦解了。

    謝墨還真是一點都沒猜錯,聽說謝甜要接他們去城裏,謝天國媳婦兒第一個跳出來,要跟着一起去,沒道理一大家子都去城裏,卻要他們兩口子留在地裏面朝黃土背朝天,兩個人種五畝地,怕是要累死她!

    謝天國照常悶不吭聲,默許他媳婦兒幹仗,他心裏也是願意去城裏的,自從謝墨離了家,農活都壓在他身上,長期的勞作,讓他的背越來越佝僂,看面相,跟他爹差不多大。

    “老大家的!這屋裏屋外不得有人看顧?你們都跟着去了,地裏的莊稼誰來種?難道讓地荒着?”陳金花指着大兒媳婦兒罵,她都是蹲過大牢的人了,現在什麼都不怕!謝甜要他們去京城,只說了讓他們去,可沒說帶大哥大嫂,不要臉!

    譚桂芳也不弱,死老婆子,只顧着自己享福,沒門!她也不敢撕破臉,還是好言好語勸着:“爹、娘,您二位都老捲了,去了京城能幫上什麼忙?添亂還差不多,還是你們留在家,我跟天國去京城,我們掙了錢,還不是給您掙得養老錢?有錢了,柱子不是也有個好前程嗎?您二位說是不是這個理?”

    謝有田忍不住跟着點頭,也是這個道理,他們去京城能幹嘛呢?京城那麼大,他一個人都不認識,能活不?

    “呸!”陳金花啐了一口:“老大家的,你心裏打什麼算盤我清楚得很,我今天就把話放在這,要是不讓我去,你們誰也別想去!”

    譚桂芳見好說歹說都不管用,心裏惱火得很,當下也不客氣:“老不死的,既然這麼硬氣,那你們就自己過吧!死了也別喊我們埋,牌位都沒人給你們抱!”

    這話一下戳中了陳金花的死穴,二兒子自三年前就不見了蹤跡,其他都是些丫頭片子,除了老大一家能給她抱靈牌,還真沒其他人能做這事,她啞了火。

    “咳咳……”謝有田咳嗽了一陣。蹲大牢沒煙抽,現在猛得抽那麼烈的旱菸,嗆得他直咳嗽,好一陣才歇過氣:“既然都想去,那就都去,把田地租出去,能得幾個錢,也沒讓地荒着浪費。”

    對於這個提議,大家都沒有異議,事情就這麼定了下來,謝有田去找族裏的親戚,把這事辦完,給謝甜去了封信,一家人大包小包地北上。

    謝甜前腳收到信,一算日子,他們後腳就到了,對於多來的大嫂一家,謝甜也沒啥意見,來了也好,她補習班轉年後又擴張了一半,總得有人幫着收拾打掃,安保也得有人做,請別人和請自家人都一樣,自家人工資還能少開點。

    將他們安頓到了補習班後面的一間小平房裏,譚桂芳瞧着巴掌大塊地方,心中不喜:“六妹啊,咱們這麼一大家子人,住這麼大點地方,身都轉不開,咋行啊?”

    “大嫂,現在還在創業初期,條件艱苦一些,等下下學期效益好了,就給換個套房。”謝甜好言哄着,心裏卻不高興,嫌棄就別住,她又不求着你住!

    “老大家的,你不樂意住就滾回去!”陳金花第一個爲女兒抱不平,現在喫得住得用得都要指望這個女兒,可不能得罪了她。

    “娘,我就是那麼一說,沒有不樂意……”譚桂芳咬着嘴脣,憋住氣,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柱子低着頭站在一旁,心裏想他媽媽答應回去,這裏他一點也不喜歡!可是哪有人管他一個小孩子心裏想什麼呢。

    見他們都沒其他意見,謝甜提議帶他們去國營飯店喫飯,一行人喫飽喝足後,謝甜再陪着說了會兒話,這才說要回去。等謝甜走後,譚桂芳跟謝天國嘀咕:“你這妹妹,自己住大房子,喫香的,喝辣的,住大房子,卻帶我們去喫那麼差的飯店,住這麼差的房子。”

    譚桂芳卻也不想想,她原先哪裏去國營飯店喫過飯?哪裏想過能在京城站穩腳跟?謝天國心裏也不舒坦,瞧着今天喫飯的價格,能抵他兩個月的收入,自己的好妹妹都能眼睛不眨地付錢,卻不給他們給點。

    卻說謝甜回家,客廳黑黢黢的,也沒亮個燈,她走到門口,一開燈,就見着林染雪坐在沙發上,半點聲音都沒有,嚇得她一個趔趄。

    “媽,您在客廳呢,怎麼也不開燈啊?”謝甜拍着胸口,坐在她對面。

    “你去哪裏了?”林染雪幽幽地看着她。

    “補習班那邊有點事,我過去看看。”謝甜隨口就是一個謊。

    “哦,你把親生父母接來京城了。”林染雪是肯定的語氣,眼神縹緲地接着問:“你不是說,跟他們斷絕關係了嗎?”

    “媽,您聽我解釋……”咋這麼快就知道了?她還以爲神不知鬼不覺呢。

    謝甜心中慌亂,急着解釋。林染雪打斷她:“這麼說,他們做李代桃僵的事情,你也知情?”

    林染雪的表情很冷靜,語氣也是溫溫柔柔的,可卻讓謝甜驚得背上一陣冷汗:“媽,我不知情的……我當時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別叫我媽!”林染雪突然大吼,甩給她一疊紙。

    謝甜打開看,越看臉色越白,手也抖個不停,這上面清楚寫着她在學校的一言一行,在村裏的作風,在京城搞得小動作……

    見她看完,林染雪冷着臉:“我不想聽你解釋,你收拾東西自己離開吧,天亮之後,我不想再見到你。”

    “媽!”謝甜還不死心,抱着她的腳,她不能失去郝家這個靠山,她的補習班更不能失去!

    林染雪撥開她,徑直上樓,心裏堵得緊,那些她原本刻意忽略的事情,卻偏偏被按着頭去接受。大嫂把這些東西送過來時,她是打定注意不看的,可最後還是忍不住看了。

    “你覺得你無辜,可孩子更無辜,這些年,你嫁進郝家,可有受過一點虧待?即便是你心中有恨,那也該消了,你再這麼執迷不悟,謝墨只會被你越推越遠。”這是大嫂吳明芳的原話。

    是,她是不願意嫁到郝家,她看不上郝家一門子武夫,可郝升明強硬的手段,又讓她懷了孕,沒辦法跟着家人出國,只能滯留國內,她恨郝家,讓他見不到自己的骨血,是她唯一能做的報復!可這不代表,她就能容忍謝甜踩着她的底線,把她當傻子戲弄!

    對於郝家發生的事情,謝墨還是通過郝守信知道的,她的情緒幾乎沒有波瀾,反正跟她關係也不大。她最近忙得很,忙着開學,又接了兩個項目,其中一個還是全聚德的大工程,一個人恨不得掰成兩人用,哪有空去管他們啊!

    倒是向豪庭,從他媽媽出現過後,來找過她幾次,謝墨都冷漠地沒搭理,平時在學校,也是儘量不湊在一堆,謝墨雖然不怕事,但能少一事就少一事。

    可她不去找麻煩,麻煩卻總來找她。這天謝墨從全聚德出來回學校,又在學校遇到了李應如,這次她一點也不優雅,氣色差,面色更差,謝墨只當沒看見。

    “謝墨!”李應如追上她。

    “怎麼?李女士又想來恐嚇我?”謝墨停住,定定地看着她。

    李應如什麼時候被人這麼無禮對待過?她是廠長夫人,誰見着她不得捧着?謝墨這個死丫頭,是個什麼態度!她臉漲成豬肝色:“謝墨,看來我上次的警告你沒聽進去,明面上清高得不得了,暗地裏卻攛掇我兒子離家出走!說,你把他藏哪裏了?”

    “真是搞笑,你兒子不見了,那就找你兒子去,來找我算什麼事?”謝墨都被氣笑了,又覺得向豪庭真是幼稚的可以,這麼大個人了,竟然還玩離家出走那套!

    李應如指着謝墨鼻子,咬着牙:“要是我兒子有個三長兩短,我讓你償命!”

    謝墨聳肩,跟這種人沒什麼好講道理的,你講得她不聽,她只認自己認定的:“那祝李女士早日找到親兒子。”

    “你別得意,早晚有你好看!”李應如對着她的背影放狠話。

    謝墨心裏也焦慮,俗話說寧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她在京城的事業纔剛起步,可不能被她毀了,謝墨想了想,還是跟強子他們捎了個信,最近行事一定要小心謹慎,別被人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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