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他身在公司,有時候他身在學校。
在學校裏時,城決還略帶着一絲青澀的味道,在公司裏,他身上的那絲青澀完全褪去,儼然變成了一個成熟穩重的成年人的模樣。
只不過,記憶裏,隨着他的年紀漸長,他的眼神便跟着愈發的沉鬱。
好像眼底有着一團始終化不開的陰霾,深藏在其中。
而夢中的橋不歸,也不是他所認識的,冷淡疏離的模樣。
雖然只是斷斷續續的畫面,但是他清楚的看到,夢境裏的橋不歸,眼神稚嫩純真,眼神裏盛滿對他的愛意。
倘若是作戲,那未免演得也太過逼真了。
“城同學,我……”
夢中,城決試圖聚精凝神,聽清橋不歸嘴裏的話,但夢境中,橋不歸的聲音飄忽不定。
還未等他完全聽清,聲音便就結束了。
畫面猛然一轉。
是在學校的圖書館內。
橋不歸身穿着校服,低頭認真的看着自己面前的書。
城決看到自己正在目不轉睛的凝視着他。
城決想要開口喚住他,但下一秒,他眼前的情景猛然又發生了變化。
他身上的校服突然變成了西裝。
他身穿着西裝,擰眉看着橋不歸。
面前,橋不歸沮喪的垂着腦袋。
他伸手鬆了松脖頸上的領帶,臉上的表情像是有些莫可奈何。
“我說過了,我不需要——”
橋不歸眼巴巴的看着他。
他張嘴似乎說了些什麼,但因爲是在夢裏,所以他一句話也沒聽清。
就在城決試圖去分辨beta的嘴型時,場景又發生了變化。
他又再次回到了學校。
時間回到了五年之前。
他看到橋不歸表情靦腆的在向他表白。
他錯愕,心下驚喜。
但他臉上不動聲色。
他沒有絲毫猶疑,果斷的答應了下來。
城決想要知道接下來的發展。
答應下來之後呢?
他期盼等待着夢中接下來的情景,但錯亂的夢境再次發生了變化。
時間突然快進到了聖誕節。
聖誕節這天,他特地爲橋不歸準備了一個禮物。
但被對方回絕了。
被回絕的城決,心情低迷。
但對方在回絕他後,又反過來送給了他一雙駝色的羊毛手套。
樣子看着並不精緻,甚至是有些簡陋。
但卻一眼能夠看出,這一定是手工製品。
城決一言不發的伸手接過。
他臉上的表情雖然依舊,但手上的動作卻不自覺的放輕。
接過手套,他並未戴上。
他看到眼前的beta因爲他並沒有一時間馬上戴上羊毛手套,因而不由得露出了失落的神情。
但beta什麼也沒敢問。
時間又來到了晚上。
城決看到自己將羊毛手套,小心翼翼的裝進了一個盒子裏。
盒子裏,墊着一層厚厚的絲絨毛墊。
手套被輕輕地放在絲絨毛墊上,接着蓋上盒子,用密碼鎖好。
接下來的畫面更加的混亂。
他無法分辨夢境裏的畫面,到底是出現在什麼地方,又是在發生什麼時候。
少年和成年的姿態互相交錯。
橋不歸冷漠的臉與靦腆的表情也在夢境裏來回的交錯。
那個深黑色的,不知道是否真正存在的盒子,也在他的夢中,出現了數次。
他和橋不歸所相隔的距離,也好像變得越來越遠。
城決陷入了沉沉的夢境之中,不願醒來。
他想要繼續探尋下去。
他想要知道他的過去,他和橋不歸的過去。
夢境將他吞噬。
不知道在睡夢中沉迷了多久,一直到耳邊的電話幾近接連不斷的響了快半個小時的時候,城決這才終於從夢中甦醒。
他睏倦的睜開雙眼,眼中佈滿了血絲。
長久的混亂夢境讓他的眼神顯得有些陰鬱。
他氣壓低沉,冷冷的拿起了一旁正在不停不休的響着的手機,按下了接通鍵。
omega祕書小心翼翼的聲音從電話裏傳了過來。
“城總,已經十點了,您……”
“今天的行程推掉。”
omega祕書聲音停頓了下,然後恭敬的應了聲是。
放下手機,城決坐在牀上,擡手捂住了雙眼。
他的腦子裏仍殘存着剛纔夢境裏的畫面。
雖然並不多,斷斷續續的,但他清楚地記得,夢境裏,出現了一個盒子。
他得去確定,這個盒子是否存在。
爲了確定盒子的存在,城決回到了主宅。
回到主宅,城決全然將管家和郝今茜以及母親無視,徑直回到了自己的房間,直奔目的地。
到了自己的房間,城決立刻開始瘋狂的翻找起來。
在城決近乎瘋狂的翻找之下,原本有條不紊的乾淨房間,被翻得亂作一團。
文件被隨意的扔在地上;
昂貴的手錶被扔在角落;
專門定製的昂貴外套更是直接被城決給踩在了腳下。
城決的房間裏亂極了,要不是因爲房間的主人此刻就在房間內,不知道的,還以爲是遭遇了小偷。
好奇的前來查看的郝今茜見到這一駭人的情景,本還打算去詢問自家哥哥到底發生了什麼的她,非常識相的閉上嘴,悄悄地退離,裝作自己從未來過。
城決幾乎將自己的房間翻了個底朝天。
在他的耐性和氣壓幾乎快到臨界點的時候,他終於找到了他夢境裏所見到的那個盒子。
一模一樣。
城決靜靜地凝視着此刻橫躺在他眼前的黑色方盒,兩眼出神。
他的思緒好像飄到了遠處。
許久之後,alpha好像這才終於找回了自己的思緒,雙眸有了聚焦點。
他慢慢的伸出手,探向盒子上的密碼解鎖處。
他輸入了他所知道的,橋不歸的生日。
密碼錯誤。
見密碼錯誤,他果斷的按照他舊手機的解鎖密碼,輸入了進去。
咔。
盒子開了。
盒子裏的情景瞬間映入了他的眼簾。
注視着盒子內的這些所有加起來一塊,都沒有他的一支手錶貴的廉價禮物,城決低笑一聲,竟情不自禁的掉下了眼淚。
記憶終於開始漸漸地回籠。
城決低聲輕笑,眼底卻沒有半分笑意。
生日也是假的。
名字也是假的。
橋不歸……?
不,應當叫橋上愚纔對。
在他面前,他從頭到尾,永遠就沒有一句真話。
一片凌亂的房間內,城決靜靜地坐在牀邊,眼淚無聲的淌下。
他的眼中盡是諷刺。
但漸漸的,他的眼底,逐漸染上了偏執和瘋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