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凌在家裏習慣穿毛絨拖鞋，走路時聲音很響，來找爸爸時也不喜歡敲門,直接把門給推開。
“還沒睡”
“對呀爸爸,我來把這個東西給你。”
凌凌把平常他最喜歡抱着睡覺的粉紅小豬玩偶拿了過來,在爸爸還沒有合上的行李箱裏挑了個不錯的位置。
“爸爸，那你明天早晨會送我去上學嗎”
“當然會。”
閒裕放下收拾到一半的行李,把凌凌抱回了他自己的房間,看他躺在牀上蓋着被子,左手拿着故事書,右手輕輕拍着他。
牀頭一盞檯燈泛着淺淺的光,原本好奇盯着爸爸的小朋友呼吸聲逐漸均勻。
閒裕講完了一個故事,輕輕將故事書放在牀頭,伸手幫凌凌掖了掖被子。
他並不覺得凌凌很喜歡聽故事,尤其是在睡前,但是凌凌應該很喜歡看着自己睡覺，用講故事做藉口。
閒裕從凌凌房間裏出去時，老爺子剛好從外面喫晚飯回來。
“爸，明天我要去國外出差，大概要一週時間。”
“跟凌凌說好了”
“嗯，他已經答應了。”
“那就行。”
第二天,閒裕難得想親自下廚，從六點開始的鬧鐘調了三個,掙扎着起牀後到了廚房。
糟蹋了兩個雞蛋後，纔不得不收手，認識到除了做胡蘿蔔粥外，他在廚藝上一丁點天賦都沒有。
在廚師的注視下,將焦黑的雞蛋倒進了垃圾桶。
轉頭去另外一邊料理臺，洗了些水果放進榨汁機裏，弄了一杯看起來賣相還不錯的果汁。
之前一直都是凌凌在叫他起牀，閒裕難得主動推開了他臥室的門。
睡覺前姿勢非常乖的凌凌，現在走過去看時，被子不知道爲什麼被他裹成了一團，睡姿非常的豪放，頭仰的很高，頭髮亂成了雞窩。
臥室裏的窗簾遮光效果不錯，現在外面已經大亮，但屋裏面還是有些昏暗。
閒裕走到牀邊，伸出手輕輕推了推凌凌的肩膀。
“起牀了。”
頭一次被強制開機的凌凌，用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下意識坐了起來，盯着爸爸看了一會兒。
下一秒，他又躺了回去，裹好小被子，含糊不清的嘟囔道
“看見爸爸起牀了，那肯定是還在做夢。”
“快點起牀，早飯都已經做好了，小懶豬。”
“昂”
聲音帶了些真實感，讓凌凌有些疑惑，又睜開了眼睛。
“哇，爸爸你怎麼起這麼早。”
“今天要送你去學校，上午的飛機。”
一般在夏天被徹底叫醒的凌凌並不留念溫暖的被窩，自己主動掀開被子下牀。
夏服比較輕薄，穿起來也很簡單，凌凌已經不需要其他人幫忙。
自己把幼兒園發的統一上衣套上，走到衣帽間裏的全身鏡前看了看，整理一下沒穿好的地方。
閒裕就站在那裏，等他洗漱好，主動跑過來牽着他的手往外走。
出差時間說是一週，但實際上只用了五天就談完了，合作伙伴還想留他多待一天，除了工作外，一起放鬆下，去打高爾夫或者是游泳，交流交流感情。
“不了，我回去還有事，我兒子還在家裏頭等着我呢。”
“哦之前沒有聽過你結婚的消息。”
閒裕衝着他禮貌的笑了笑，並不避諱，直接就回答道
“是的，已經離婚了。”
在閒裕並不願意在這個地方待太長時間的情況下，那個合作伙伴倒也不好再多留他，只親自送他去了機場。
提前到家的閒裕，在家裏洗了個澡後換身衣服，看看時間就打算去接凌凌放學。
剛纔走到門口，老爺子就把他給攔了下來。
“最近凌凌好像遇到了什麼事，並不是很開心。”
每次在他問起時，凌凌也不願意說。
“那我等會兒去問問。”
到了幼兒園門口，閒裕在把凌凌接到的時候，明明他是提前回來的，但卻意外沒在他臉上看到太多的喜悅。
“凌凌”
“爸爸。”
凌凌朝着爸爸伸出了手，抱住他爸爸的脖子。
上車後，他坐在那裏眼神複雜的盯着爸爸，想了半天也沒想通。
“是有什麼話想跟爸爸說嗎”
閒裕將帶回來的那個禮物遞給了他，因爲凌凌現在的異樣太明顯，想讓凌凌跟自己坦白到底是什麼問題，所以他的態度很溫柔。
“沒有什麼呀。”
“那凌凌願意告訴爸爸，你爲什麼不開心嗎”
凌凌在說完後，還衝着爸爸笑了笑。
“嘿嘿。”
“可是爸爸覺得現在的你很不開心，而且笑的很假。”
換做是平常，一聽爸爸嫌棄他笑的假，凌凌就算只是意思一下，也絕對要跟爸爸生氣。
可今天，卻只是沉默了一下，用帶着幾分糾結的聲音回答道
“可是爸爸，我總覺得這個不能和你說。”
“你不跟爸爸說，怎麼知道能不能跟爸爸說呢”
閒裕輕而易舉就把原本凌凌自己糾結的東西，變成了需要他們兩個人共同面對的事。
小腦袋瓜不太夠用的凌凌也沒發現什麼不對，反倒在認真思考後，肯定的點了點頭。
“對哦，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跟爸爸說。”
一路上的交流，在凌凌終於妥協的時候剛好到家。
老爺子正在院子的小亭子裏煮茶，茶香和花香混雜在一起，讓凌凌不由自主放鬆了下來。
揹着小書包走了過去，在爺爺的對面坐下。
閒裕緊隨其後，幫他把書包拿下來放在一邊，揉着他毛茸茸的腦袋問道
“剛好現在爺爺也在，你不確定能不能告訴爸爸的事情，不如讓爺爺來幫你一起判斷，好不好”
“嗯。”
老爺子把剛煮好的茶推到小孫子面前，平常凌凌有些嫌棄他苦，但今天怕自己進家裏拿果汁的功夫就把想說的話給忘了，直接端起來喝了一口潤潤喉。
“爺爺，我在幼兒園裏認識一個小朋友，她跟我說”
“如果爸爸愛我，那他就不會跟媽媽離婚。如果媽媽愛我，那她就不會不要我。如果爺爺愛我，那他就不該讓我沒有媽媽。”
在凌凌說出這句話時，閒裕的腦海中響起了系統的提示音。
“滴宿主請注意，這個世界裏的女主已出現。”
老爺子聽完凌凌說的話後，原本還帶着笑的臉，在瞬間就冷了下去。
“我覺得如果我問爸爸的話，爸爸也會很不開心。”
凌凌趴在那裏小聲嘟囔，將記着的話說完，察覺到爺爺的臉色，突然就開始後悔。
其實他小腦袋瓜在有時候還是夠用的，就比如說在這件事情上，是真的不能跟爸爸和爺爺說，說了他們都會不開心。
在老爺子冷着臉生氣的時候，閒裕卻很快就調整了過來。
將凌凌的手攥在掌心裏，察覺到他掌心出的汗後，脣角的笑容愈發溫柔。
“首先，凌凌在遇到了這中事情後，能夠主動跟爺爺和爸爸說，我們都很高興，這說明凌凌很信任我們。”
“然後，凌凌願意相信那個小朋友說的話，還是願意相信爺爺和爸爸呢”
本來有些心慌的崽，在爸爸溫柔聲音的安撫下，逐漸平靜了下來，不用思考就直接回答道
“我相信爸爸和爺爺”
在閒裕瞭解到了這個世界裏的任務背景時，就很清楚遲早都會有這麼一天，只不過沒想到居然會這麼快。
才這麼大點就跟自己說也不錯，等到大了懂得東西多了，哪怕自己是他的父親，凌凌也未必願意毫無保留的跟自己交流。
“爺爺和爸爸愛不愛你，不是通過別人的嘴說出來的，而是要讓凌凌自己感受的，你覺得我們愛你嗎”
凌凌趴在那裏認真回想，時不時要盯着爸爸和爺爺看上一眼。
爺爺肯定是愛他的，他不懂事的時候扯爺爺鬍子，爺爺都沒有跟自己生氣。
爸爸爸爸現在肯定也是愛他的，超級超級愛他。
閒裕往凌凌喝完茶的茶盞裏又添了些茶，放到了他的面前。
“別人能看到這茶是熱的還是涼的嗎但是凌凌喝了就能知道。”
凌凌喝了一口後，突然就覺得剩下的那個問題沒有那麼重要了。
對上爺爺和爸爸擔憂的關切的眼神時，他只覺得自己簡直是這個世界上最不聽話的小孩。
爸爸和爺爺明明就很愛他，自己卻還要懷疑，如果是爸爸反過來怪自己不夠愛他，那他絕對能氣到不理爸爸一整天。
剛好這時候保姆把切好的水果端了上來，凌凌沒去拿切好的橙子，反倒是在洗過手後，拿了個擺在桌子上還沒喫的。
手上在給橙子剝皮，嘴上卻在爲自己之前的行爲辯解。
“我再也不要跟那個小朋友一起玩了，她好討厭。”
“選擇跟誰做朋友，這是凌凌的自由，我相信你有辨別的能力。”
爸爸的話，讓凌凌愣了愣，回過神後歪着身體靠在爸爸身上，嘿嘿笑了起來。
比起之前裝出來的皮笑肉不笑，現在瞧着明顯要可愛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