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思安越哭就越是難受,甚至連自己會不會死這個念頭都從腦袋裏冒了出來。

    死了應該可以見到爸爸媽媽,可他捨不得叔叔奶奶還有爺爺。

    閒裕把他抱起來,盯着他的那個位置看了一眼,是一條已經喝飽了血的螞蟥,單看起來的確是有些嚇人。

    “等下,娘,有鹽嗎”

    老太太聽見他喊走了出來,拿了一點鹽出來用熱水化開,等不那麼燙的時候倒了一點在螞蟥現在趴着的地方。

    思安哭到鼻子都紅了,抱着叔叔的手臂緊張兮兮盯着奶奶的動作。

    等那條螞蟥被弄下去,才幹脆埋到叔叔懷裏大哭了起來。

    “嗚嗚叔叔。”

    閒裕安撫拍着他的後背,抱着他出去晃了一圈,之前說要幫自己忙的時候,這個小傢伙可沒來得及想那麼多。

    夏天就算只是往外頭走一圈,都有可能帶着幾條螞蟥回來,更別提是在那山上的地裏。

    思安哭到後面也有些累了,就輕輕吸着鼻子。

    “叔叔,其實,其實思安不怕的。”

    他剛剛看見別的小朋友都是毫不猶豫直接扯下來,不像自己嗷嗷哭還要奶奶幫自己弄,生怕叔叔覺得是自己太麻煩。

    “小孩子怎麼會不怕呢”

    在村子裏頭沒這麼多的講究,也不會有人隨身帶着濃鹽水,老太太之所以知道這個法子,還是聽她大姐說的。

    也就是思安,才讓她捨得用鹽,換做是他們自家人身上,絕對是直接扯下來就完事兒。

    閒裕看見了路邊好看的野花,摘了一朵下來遞到思安的面前晃,思安伸手接了過來,聞聞味道後小臉皺巴成了一團,嫌棄的說道

    “臭”

    雖然嫌棄它味道不好聞,但也沒扔掉,就這樣攥在掌心裏。

    “又下雨了,還不快點回來。”

    老太太在院子裏面招呼着,準備趁着下雨給他們搗鼓點好喫的東西。

    隔壁的柳春花現在正在洗衣服,在聞到那邊食物香味飄到自己鼻尖時,吸了吸鼻子後莫名就覺得有些委屈。

    本來以爲在自己重生後,能獲得所有自己想要的東西,可現在這日子過得太苦。

    剛重生時她眼中最好的男人,現在躺在牀上去廁所都要自己幫忙,家裏家外所有事都要自己做。

    上完工回家還有一堆事等着她處理,洗衣服做飯打掃院子一樣都不能少。

    她本來就不是一個能喫苦的性格,更別提是摔斷腿的老大心情不好,也不像之前那樣寵着慣着她。

    喫飯時閒裕提起了思安今天被螞蟥嚇哭的這件事,二老都忍不住笑了起來,只有思安低頭紅着耳朵,默默咬着奶奶做的餅。

    “思安不怕,等秋收過後,咱們去供銷社裏看看有沒有膠鞋,到時候給思安買上一雙,再出門就不怕螞蟥了。”

    最近幾個月寄過來的不止是錢,還有各種各樣的票據,老太太整理了下,打算有些留着過年給思安做新衣裳穿。

    “謝謝奶奶。”

    “不用謝。”

    日子過去了半個月,老太太已經把隔壁老大的事忘在了腦後。

    只是偶爾看見柳春花上工的時候,想到了之前還沒分家的時候老大各種心疼,現在反倒連分家前日子過的都不如。

    要不是他們把事情做的太絕,老太太也不會做到這個地步。

    村子裏頭還有兩頭牛,前段時間下了崽,大隊長看思安對這個感興趣,就也給他安排了個任務,說讓他去放牛,每天放好了也記點公分。

    這活村裏頭有很多孩子都能幹,但偏偏只選中了思安,大部分村民都懂這其中的原因道理。

    就算是那些跟閒裕他們家關係不是特別好的,也沒說這樣做不好。

    當天晚上回去時,思安坐在臺階上撐着下巴,腦袋上戴着叔叔給他做的花環。

    盯着落日緩緩沒入山巒的場景,心中有些糾結自己到底要用什麼樣的方式,才能把面前最棘手的事給處理好。

    “思安,在等我嗎”

    送東西剛剛纔回來的閒裕看見思安現在正在這裏,眼底帶着濃濃的笑意。

    辛苦到雙腿痠軟,到家看見兒子就坐在家門口等着,所有的疲憊彷彿都消失了,腦海中只剩下想抱抱他這一個念頭。

    “嗯,叔叔抱抱。”

    思安朝着叔叔伸出了雙手,閒裕把他抱在懷裏時,他已經十分自覺的歪着頭,方便讓叔叔能親一下他的臉。

    老爺子坐在院子裏看見這一幕,眼底帶着笑意嫌棄道

    “村子裏頭就屬你愛抱着孩子親。”

    閒裕被他爹這麼說後也不覺得有什麼,當着他爹面又親了一口。

    “等思安長大點,我想抱都抱不動了。”

    “那也對,思安過來讓爺爺也抱抱。”

    老爺子朝着思安招手,這也算是他們家的大孫子,俗語說小兒子、大孫子,老太太的命根子,現在想想倒也沒錯。

    思安不像村裏頭的小孩,他自己比較愛乾淨,再加上閒裕也非常喜歡把小孩子裏裏外外都打理好。

    村子裏頭其他的家長,每天干完活就夠累的了,恨不得喫晚飯倒頭就休息,哪來這麼多閒心思。

    老兩口之前一直覺得閒裕在孩子身上花費的心思太多,但時間一長看思安乾乾淨淨的模樣成了習慣。

    要哪裏不乾淨了,就算是來喝水休息下的時間,也想把他收拾好。

    在秋收之前,隔壁老大的腿終於好了,只不過因爲柳春花捨不得給他花太多錢,還是留下了一點病根,走起來能看出一點瘸。

    秋收記的公分最多,等秋收結束後就要分糧食,每家每戶幹活時都幹勁十足,連幾歲的孩子都要揹着一個小包袱,在地裏把沒收到的糧食撿起來。

    思安依舊在當個放牛娃,大牛小牛一起放,放了這麼長時間也算是跟牛混熟了,累了的時候還能爬到牛背上休息。

    一頭大牛性格溫順,任由思安騎在它的背上,馱着他慢慢回村。

    當初分家時,那記公分的女人就把兩家公分整理了下分開,現在分糧食時也是按照兩家來,互不干涉。

    柳春花看見他們家的分的糧食時,整個人直接愣在了那裏,不止是她,老大也有些回不過神,這麼點糧食根本不可能夠他們喫。

    當初被老太太餓了兩頓後,也知道了捱餓的痛苦,現在看見那麼點糧食,就想到了被餓到頭昏眼花的情況。

    “這,這不會是搞錯了吧”

    柳春花下意識說出口的這句話,換來老大狠狠瞪了她一眼。

    當初在討要賠償時柳春花說的話難聽,得罪了大隊長,雖然大隊長不至於給他們穿小鞋,但是卻拒絕像之前那樣給他們幫忙。

    很多事大隊長做起來輕鬆,但是輪到他們就難的不行。

    “不可能搞錯的,省着點喫,今年好好幹吧。”

    “閒建國怎麼省着喫你就算是把肚子勒着也不可能夠”

    老太太讓裕子跟老頭子扛着袋子往回走,就連思安都抱着一袋,稍微有些重,可走起來卻快樂的不行。

    好像是自己一整年的收穫得到了回報,拿到糧食的那一刻,回想自己之前辛苦的種種也只剩下收穫的興奮。

    秋季也需要播種一些農作物,依舊在那裏繼續忙着,隔壁分到的糧食擺在那裏,幹活倒是難得沒有像之前那樣懶散。

    小思安每天都會乖乖去放牛,放完牛拴在牛棚裏後,再去找他爸爸,讓爸爸帶着自己去找記分員,把自己今日份的公分給記上。

    閒裕忙完揹着思安回家,遠遠就能看見他們家廚房冒着的煙,不遠處傳來的幾聲吆喝,帶着濃濃的時代特色。

    等到天氣冷下來,地裏面沒了活,大隊長允許他們上山砍柴。

    其他時候要忙着賺公分,明年燒的柴火基本上都要這時候就準備好,其他人已經停了,但老太太還是得照樣打豬草餵豬,家裏就屬她最忙。

    等到了過年邊,到了殺年豬的時候,大隊長去縣城裏面帶了會殺豬的人回來。

    閒裕並不好奇這個,本來打算在家裏歇着,但卻看見院子裏的思安一直在往外探頭,彷彿是想去湊湊熱鬧。

    坐起來穿了一件外套,走到院子裏摸了摸思安的手,確定不冷後詢問道

    “思安,要不要去看看”

    沒見過殺豬場面的思安用力點了點頭,他本來就很想去,之前是怕打擾到正在忙碌的爺爺奶奶纔不敢出聲,只能一直這樣眼巴巴看着好。

    “想去看的話,那我們就一起,娘,我帶思安過去看殺豬,過會兒就回來。”

    “我說你,就不能再等等嗎等會兒我們也是要過去分豬肉的”

    老太太擦了擦自己手上的水,招呼了下老頭子也跟着一起。

    這雪下的挺大,雖然被踩出來了一條路,但這踩出來的路在夜裏又被凍上了反倒要更滑,走在旁邊軟綿綿的雪上要更讓人安心。

    思安被他爸爸抱着,手湊到嘴邊哈了一口氣,又輕輕搓了搓。

    “很冷”

    “嗯。”

    “放爸爸脖子裏暖一下。”

    閒裕剛說完,思安就毫不猶豫放了進去,在爸爸縮起脖子時還很無辜的歪了歪腦袋。

    作者有話要說思安咋了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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