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裂隙。

    那晚之後,小少爺便很少再主動理會肖沉。這些天的相處下來肖沉也算明白了,這小少爺就裝的乖,待誰都是一副溫柔的樣子,實際內裏蔫壞,天天冒着壞水。

    如果沒有被送進這裏,他大概也就是一個喜歡惡作劇,把人真的惹惱了又會很溫柔地哄着人的普通熊孩子罷了。

    這小少爺的眼睛最近似乎出了什麼問題,膿血總是止不住,即使遮着紗布肖沉也能聞得到那股蟲子的氣味,雖然海諾從來不說,平常臉上總掛着笑,但肖沉還是敏銳地覺察到了什麼。

    也不知道是不是這個原因,海諾愈發地沉默了。

    是夜,肖沉又悄悄蹭上海諾的牀,對方沒有察覺一般平躺着,只微不可察地往牀的另一邊挪了挪,默許了他的行爲。

    肖沉想要說些什麼,可他又覺得這樣直白地問出來太過殘忍。他猶豫良久,還是開了口,委婉道:“之前說起要出去的時候,你爲什麼沒有一點感興趣的樣子?”

    海諾沒有迴應,那邊只傳來均勻的呼吸聲,似乎睡着了一般。

    肖沉知道他在聽,睡前的時候他的神色懨懨的,大概是被異化的眼睛折磨狠了,面色都蒼白了一個度,怎麼可能那麼快就睡着。

    他乾脆無賴地蹭到海諾旁邊,小少爺被突然的溫度驚得渾身一抖,扭頭用眼神控訴他:牀都給你一半了!

    也就這個時候他纔像個小孩子。

    肖沉乾脆胡攪蠻纏起來,反正他現在是小孩子,再說他現在也是在執行任務,他理直氣壯!

    “他們叫你少爺哎,那你爲什麼會在這裏啊?”肖沉小聲問道。

    “想套我話?”海諾眯了眯眼,故作老成道:“那你先解釋解釋你是誰?爲什麼那天晚上突然就出現在那裏?”

    肖沉遲疑地停頓了片刻:“……我說我是從未來過來的你信嗎?”

    海諾嗤笑一聲:“你當我傻子呢?”

    在肖沉幾乎以爲這小少爺一定不會開口時,他聽到那人開口,情緒毫無波動,陳述事實一般:“這裏的哪個不是什麼少爺小姐?到了這裏也只有‘實驗體’這一個名字罷了。”

    他這麼說着,卻並沒有悲傷的意思,彷彿說起的這些人中沒有他自己一樣,微微的惋惜也只是爲了別人。

    他的聲音悶悶的:“我們是那些人的血脈,用我們做實驗是最合適不過的……呵,還說是什麼貴族,實際上也不過是一羣噁心的垃圾人渣罷了。”

    海諾忽然回過神一般,止住了話。

    肖沉兀地開口道:“你是不是,出不去了?”

    之前他說一定會帶他們出去的時候肖沉就發現了,這個小少爺總是置身事外一般,現在也是,說起這件事卻不感到絲毫悲傷。肖沉只能想到一種可能,那就是這人早就失望透頂,不再抱有任何希望了。

    肖沉直視着海諾的眼睛,不依不撓地問道:“被換了器官的實驗體是不是沒有辦法恢復了?或者說,異化是不可逆的,就算出去了,你的身體也不可能再回到原來的狀態。”

    “這就是你不渴望出去的理由嗎?”肖沉輕聲問道。

    其實並不是。

    肖沉與他接觸時間不算長,對他還不算了解。

    那可是海諾家的孩子,即使平日裏再怎樣裝得溫柔無害,他骨子裏也絕不可能是個善類。就算要下地獄也會扯着人同歸於盡,怎麼可能就這樣默默地忍受,然後受盡痛苦、毫無尊嚴的死去?

    海諾沉默了一瞬,他反覆地咀嚼着那些滿浸着仇和恨的話,到了嘴邊便轉了個彎,開口便是輕笑,道:“你猜的對。”

    “那你會怎麼樣?就這樣死去,還是會……異化成蟲族?”肖沉艱難地吐出最後那句話,他覺得不可思議極了,忽地感到頭皮發麻起來。

    一個活生生的人,怎麼可能會變成蟲族?

    他難以想象海諾會變成那種生物,那些失敗的、已經死亡的實驗體的屍體又浮現在他的眼前。

    “應該不會,我大概和其他人一樣,眼睛那裏也會慢慢地腐爛掉,應該活不了多久。”海諾淡淡道,雲淡風輕地說出了這句話。

    “不會的。”肖沉斬釘截鐵道:“我知道一個人,叫‘花鏡’。只要你能活着出去她絕對能讓你恢復到正常的身體。”

    “我絕對會帶你,帶你們出去的。”肖沉篤定道。

    “那就先謝謝你了。”海諾漫不經心地敷衍着,語氣哄小孩一般。

    “那你可要動作快一點了,”海諾補充道:“這間屋子裏,下一個實驗體估計就是你了。”

    -

    臥室。

    月光從落地窗外透進來,冷冷地灑在屋內。

    房間內傳來蛇尾在地上蜿蜒經過的聲音。房間的主人安靜地躺在深色的牀上,一無所知地閉着眼睛,白皙的皮膚與牀單形成巨大的反差。

    如果有人在這一定會驚得面無血色,因爲男人的牀上竟伏着一隻獸人,下半身還連着一條長得驚人的蛇尾!

    他們離得極近,獸人幾乎就快要伏在男人身上,直直地盯着男人的咽喉,似乎在思考着什麼。

    海諾從夢中驚醒,兀地對上一雙蛇一般的眸子。

    月光下,那雙眸子透着股野性的狠厲,直勾勾地盯着他,彷彿下一秒便會突然攻擊一般,也不知道這雙眼睛的主人就這樣盯着他看多久了。

    海諾總算知道自己爲什麼會驚醒了。

    誰大晚上的被這樣盯着還能睡過去啊!

    他怕突然開燈會讓肖沉感覺刺眼,於是便維持着這個姿勢,仰頭看着肖沉,無奈地開口道:“怎麼了?睡不着嗎,還是哪裏又不舒服了?”

    他撩了撩垂在胸前的長髮:“先說好,如果你是心血來潮突然想吃了我加餐是不可能的。”

    肖沉沒有迴應,他沒有舌頭,本來也給不了什麼迴應。他們離得極近,海諾認真地看着他,卻忽然想起來了什麼,飛速地移開了視線,脖頸都紅得厲害。

    “你衣服呢!”海諾罕見地崩潰道。

    明明之前他好不容易纔把人安置在牀上的時候給他披上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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