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宜身體底子好,次日醒來,燒就退了。
起牀洗漱過後,一看手機,早上七點多。
她整整睡了十二個多小時。
程燃已經不在,但客廳的餐桌上放了還冒着熱氣的清粥、一屜小籠包和一杯熱豆漿。
昨晚臨睡前,程燃還沒走。後來她口渴醒來,迷迷糊糊間要起牀找水喝,程燃也依舊沒走,還去給她倒了一杯溫水。
現在再看到桌上的食物,簡宜便知道程燃應該守了她一個晚上沒走。
從小到大,對她奉承備至的人數不勝數。但家教使然,她從未接受過別人出於愛慕不求回報的付出。
無故接受別人的饋贈,總有一天要還的。
她不想對任何人有虧欠。
偏偏面對程燃這陣子見縫插針的殷勤以及昨晚不動聲色的照顧,她卻沒有一點排斥。
簡宜眼眸微轉,猶豫幾秒,還是以不要浪費食物爲由,說服自己接受這份好意,坐到餐桌旁,喝粥喫小籠包。
早餐喫完後,簡宜沒有再坐到電腦前寫劇本,而是換了身衣服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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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組上午拍的是一場巷子羣像戲。
女主角韓笑早上上學被周圍的幾個混混盯上,把她拉進巷子裏搶劫,不料被季修白和幾個同班同學看到,雙方因此發生一場混戰。
這場戲,霍江早就畫好分鏡,但真到開拍時,卻發現學校后街這條巷子太狹小,實施不開。
簡宜到拍攝場地時,巷子裏,霍江正和攝影、以及武術指導商量改機位和動作,這場戲的幾個演員包括鬱小谷都站在霍江身邊,聽着修改意見。
其他部門的人,則都在巷子口休息。
簡宜遠遠看見衆人停工,走近後,不必她開口問,已經看見她來的程初主動到她面前,將情況解釋了一遍。
“這條巷子實在太小,只有兩米寬,霍導想要拍出一場亂中有序且精彩的混戰戲,有些難度。”程初嘆口氣。
因爲這場戲,劇組已經停工一個多小時。
其實要她說,這場戲其實不是什麼重點戲份,隨便拍點能用的畫面湊合過去就行了。
爲了這麼一場無關緊要的戲,耽誤一上午實在沒必要。
但霍江不這麼想。
哪怕只是一秒鐘的畫面,他也要在範圍內做到最好。
一部劇做得用不用心,在播出後,觀衆是能感受得到的。
那邊巷子裏霍江還在和攝影討論機位的問題,武術指導則在給幾個演員示範打戲動作。
簡宜目掃周圍一圈,沒看見程燃。
趙一淮倒是在,和袁新翰坐在角落裏,兩個人正組隊打遊戲。
她擡眸,朝程初笑了笑,“我過去看看。”
巷子裏這幾個年輕演員都沒什麼武術底子,體能也不行,連個直腿高擡都繃不直,跟着武術指導一套動作沒練完,就累得氣喘吁吁。
武術指導臉上和氣,心下卻不禁感嘆,年輕的這一代演員是越來越不行了,連學個最基礎的武術動作都怕累。
他正無奈,餘光瞥見簡宜走近,頓時眼睛頓時一亮。
“小簡來了正好。”已經五十多歲的武術指導滿臉笑容迎上來,衝那幫年輕演員喊:“我找小簡給你們示範,你們看仔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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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燃接完經紀人的電話回來,就發現劇組所有人都聚在巷子口處,裏裏外外站了好幾層,目光齊刷刷地往裏看。
偶爾有人還爆發出一聲喝彩:“好!”
他走近,仗着個子高,微微擡眼往裏一瞧。
神色頓時凝住。
簡宜和武指在巷子裏一對一打了起來。
這位武術指導,參加全國武術錦標賽,拿下散打個人賽冠軍、劍術亞軍,是有真功夫在身的。
簡宜和他對練,雖然一開始說是示範,但過了幾招熱完身後,兩人明顯動了真格。
武指轉守爲攻,直拳正蹬,招招制人。
簡宜側身一躲,長腿迴旋側踢,逼得武指攻勢一滯不得不退後防守,竟也不落一絲下風。
衆人沒想到看似冷清不食人間煙火的簡宜,竟然也是個練家子,對上武指,身手利落,又美又颯。
一時間都看呆了。
爲了給兩人騰地方,鬱小谷等人已經退到巷子口,她站在程初身側,喃喃道:“簡老師好帥啊,她是在哪兒學的武?”
程初雙手抱胸,目光落在巷子裏的簡宜身上,“我大一的時候聽她提過,她高二那年曾被綁架,被人救出來後,就去學了散打和柔道。”
鬱小谷一愣,注意力從簡宜身上轉移到程初身上,“簡老師她被綁架過?”
“大一那年,我們寢室四人出門聚餐,回校時有點晚了,就抄小路走,沒想到遇上五六個混混,想拉我們去陪酒,幸好當時簡宜在,一出手不僅把那幾個小混混嚇跑,也把我們驚到了。”程初像是想起了什麼往事,眉眼柔和下來,“那晚她才和我們提起,她因爲被綁架而去學武的事。拜的散打老師,也是一位全國冠軍。”
鬱小谷咋舌:“難怪簡老師身手這麼好,原來是名師出高徒。”
程燃站在兩人身後,將兩人對話一字不漏的聽進耳裏,再看向簡宜時,目光就多了幾分深思。
兩分鐘過去,簡宜和武指仍然沒有分出勝負,但再打下去也不合適,所以武指先停了手,哈哈一笑說:“你這身功夫沒落下,田師兄沒白教。”
武指口中的田師兄,就是教簡宜散打的那位冠軍老師。
霍江走過來,“我看不如這樣,這場戲挪後幾天再拍。”他指着幾個年輕演員,“你們幾個,有空就跟咱們武指和簡老師學個一招兩式,這場戲一定要拍得精彩。尤其是你程燃。”
被單獨點名的程燃,側了側頭,笑着應一聲:“好啊。”隨後才似是漫不經心地朝簡宜望過去,“那這幾天就麻煩簡老師多指點了。”
那幾個年輕演員這段時間已經看明白程燃和簡宜之間的貓膩,紛紛圍住武指,你一言他一語地問道:“剛剛那個掃腿好帥,姿勢是不是這樣擺的?”簇擁着武指離開小巷子。
其他部門的工作人員則搬東西,換地方拍下一場戲。
鬱小谷雙眼亮晶晶地想去問簡宜學武相關的事,被趙一淮拎着後領,“小穀子,下一場是你的個人戲,你臺詞背完了嗎?”把她拽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