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紅星大隊還是比較幸運的,剛把糧食收進大隊部的倉庫裏,便下起了一場大雨。

    人們常說“一場秋雨一場寒”,這一場秋雨一下,澆滅了秋老虎的威風,氣溫一下子就降了有十來度。

    富春曉明面上只有兩套破衣裳,根本就不保暖,她只能偷偷地把空間裏自己以前的秋衣秋褲改小了套在裏面。

    套完秋衣秋褲後,她還不放心,學着隔壁的幾人,紮好稻草,將稻草綁在四肢和前胸後背上。

    富春曉已經很久沒見到隔壁鄰居們了,直到這幾天下雨,大家都沒去上工窩在屋裏,她才和他們碰着面。

    自從那天早晨,隔壁的中年男人和幾個老人跟她說過話外,富春曉就沒和鄰居們接觸。

    隔壁的那幾人做着大隊裏最累最髒的活,每天富春曉醒來時,他們早已經出門了。

    他們每天就比大隊裏的人下工晚,等他們下工後還要去給兩頭牛割草餵它們,給它們鏟糞清掃——在他們住在這裏後,兩頭牛的喫喝拉撒也歸他們幾人來照顧了。

    每每富春曉喫完晚飯沒事幹準備睡覺時,他們才忙活完,才能準備晚飯。

    一整個秋收下來,富春朝累得快要散架了,連她的房子都沒精力去蓋了,更何況是和鄰居的那幾人交流。

    當然,目前富春曉也不敢和他們有交流的。

    這一次休息,猛地見到他們幾人,富春曉還真是嚇了一跳。

    這幾人剛下鄉時,那是異常狼狽,身上都是血污傷口,但經過一整個秋收後,他們全都脫相了,整得跟骷髏差不多。

    他們所有人都瘦了一大圈,個個皮包骨。瘦也就罷了,他們還特別黑,比她上輩子看到電視劇裏的包黑炭還要黑。.七

    大人又黑又瘦就顯得格外蒼老!

    那幾個大人的模樣比剛來時起碼蒼老了十歲,連背脊都彎了不少,頭髮更是白得特別快。

    而青年人和小孩子也不遑多讓,形象也同樣讓人唏噓。

    他們兩人現如今就跟竹竿似的,似乎一陣風颳來就能把他們吹倒,尤其是那個小孩,剛下鄉時還能看出臉上白白嫩嫩的嬰兒肥,現在經過了歲月的摧殘,和非洲難民有得一拼,就是一個行走的火柴人、大頭娃娃。

    也難怪,隔壁幾人整個秋收“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喫得比豬差,幹得比驢多”!

    富春曉看到他們的慘狀時,內心還感慨了一番,不過一想到現在已經入秋了,馬上就要入冬了,她就沒精力再關注他人。

    她在大隊上就是個可憐人的形象,沒喫沒喝沒柴火,要想安穩地度過以後的日子,她必須得做出爲冬天做準備的積極模樣。

    這場秋雨足足下了有三天,秋雨一過,餘下淡淡的薄霧籠罩着整個大地,空氣中都是冰冷的寒氣,滲透着人們薄薄的衣服,肆意鑽入人們的四肢百骸,冷得人只打顫。

    缺衣少食的年代,到了這樣的時節更不敢在家躲懶,隊裏的人們也紛紛揹着揹簍,朝着大山裏走去,摘蘑菇,拾柴火,大山裏更有各種熟透了的野果,運氣好的話還能碰上一兩隻野雞野兔。

    富春曉也揹着小揹簍,成爲了進山尋寶的一員。

    她剛出了門,後面便跟着個小尾巴。

    富春曉沒走多遠就發現跟在她身後的是隔壁的小男孩。

    雖然秋收過後,地裏的活也少了,但隔壁的幾人卻沒得歇息,他們又被安排去了修水渠。

    小男孩年紀小,富大東也沒那麼狠心讓這麼一個小娃娃去挖水渠,乾脆就讓他跟隊裏的其他孩子一樣,該幹嘛就幹嘛!

    當然了,其他幾人在他這裏是沒優待的,雖然因爲“再教育”的事情差點耽誤了秋收,但富大東也不會跟着政策唱反調,既然不能耽誤了活計,等秋收過後那就每個月的初一、初八、十十五、二十三把他們這羣人拉到戲臺上,讓他們當着衆人的面深刻做檢討。

    富春曉現在還不知曉富大東的打算,她回頭看小男孩默默跟在她身後,也沒有喝止他,繼續往山腳走去。

    之前富春曉他們住的這個地方離山腳近,但來這邊挖野菜的人不多,自從小黃它們一家子下山後,村裏其他人就再也沒來過這邊了,就連離他們住處不遠的人家都寧願繞遠路去其他地方挖野菜、拾柴火。

    所以這一路下來,也就只有富春曉和小男孩兩人往這個方向進山。

    秋雨過後,山林裏的菌菇紛紛冒出了頭,他們兩人才剛進林子裏,就遇上了一簇又一簇的菌菇。

    他們在灌木下看見了隆起來的一團,富春曉走進把上面的枯葉扒拉開來,那一簇的榛蘑就顯現在眼前。

    榛蘑無論是鮮品還是幹品都能食用,小雞燉榛蘑是東北燉菜之首,那鮮香無比的美味饞得富春曉唾沫直嚥!

    她邊回味着上輩子喫到的小雞燉榛蘑的味道,邊手腳麻利地把身下的榛蘑採摘了下來。

    小男孩看着富春曉的動作,也跟着她在周邊扒拉着枯葉,把冒出頭的菌菇摘起來!

    富春曉摘完這一簇榛蘑後就看着小男孩的動作,見他機靈,只跟着她採摘榛蘑,她也就放心了。

    自然界的菌類數不勝數,能喫的也是種類繁多,有毒的更是數不勝數,萬一小男孩不小心摘了有毒的蘑菇,那還真是要給鄰居的幾個人唱一首歌:

    “紅傘傘,白杆杆,喫完一起躺闆闆。躺闆闆睡棺棺,然後一起埋山山。埋山山哭喊喊,全村都來喫飯飯,喫飯飯有傘傘,全村一起躺闆闆。”

    富春曉等着小男孩摘完這一簇的榛蘑後,就繼續往山裏走去!

    這山裏除了下雨後會長菌類,還生長着很多的果樹和堅果。

    她記得在前面不遠處有一條小溪流,過了小溪流再走不遠,有幾顆梨樹、柿子樹、橘子樹、石榴樹和板栗樹。

    梨子可以用來做凍梨、秋梨膏,柿子可以用來做柿子餅,橘子可以用來做罐頭、陳皮,石榴可以直接喫還可以榨汁,至於板栗,那可是可以當糧食的,填飽肚子之餘還可以用來做板栗糕。

    富春曉記得她大學裏有個同學是閩泉市人,他們家開着幾家祖傳的糕點鋪,其中板慄糕、綠豆糕、紅豆糕可是他們家的經典制作。

    富春曉吃了幾次她帶來的糕點,又去網上查了製作方式,能還原他們家這幾樣經典糕點的九分味道。

    她空間裏有糖,可以偷偷拿出來一些,到時不管是秋梨膏、罐頭、還是板栗糕,她都可以做出來。

    富春曉一路採着菌菇來到了橘子樹下。

    橘子樹不高,也就兩三米那麼高,但卻不好爬。橘子樹的枝椏上都是堅硬的刺,一不小心就能把人戳傷。

    她把揹簍放下,從低矮的枝椏上開始掰橘子。

    小男孩看到滿樹的橘子也樂開了懷,這還是他下鄉以來第一次笑得這麼開心,當下也顧不得其他,學着富春曉去掰橘子。

    無論是富春曉還是小男孩,他們背的揹簍不大,沒一會兒就裝不下了。

    富春曉只能停下掰橘子的手,去附近轉了一圈後,見她之前發現的果實和板栗還是碩果滿枝,便背起揹簍先下山把榛蘑和橘子放屋裏去。

    富春曉做什麼,小男孩就跟着她做什麼,兩人一路無言地回去了!

    這一天時間裏,富春曉就上山下山來回着,連喫飯都是在山裏煮着榛蘑湯隨便應付一口。

    當然,榛蘑湯裏的榛蘑大半是小男孩採摘的,他們經過一天的時間,兩人彼此熟悉了些,起碼都告知了彼此的姓名。

    不過小男孩叫宋冬鬱,這名字她似乎在哪聽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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