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想找那個老婦算賬!”
緊接着他又問了一句是否有什麼計劃。
梁晚吟聞言臉上露出一絲壞笑,勾了勾手指,示意對方湊過來。
李子夜見此猶豫了一下,隨後試探性地往旁邊挪了挪,兩人的距離在頃刻間變得親密許多。
漆黑的夜晚將人的五感全面放大,寬敞的大堂寂靜無聲,唯有耳邊女孩的低語像懸在心上的一根羽毛,時不時地撓一下,撓的人心裏直癢癢。
兩人在黑夜之中小聲密謀着。
“這法子……着實是有點損。”
聽完所有的內容,李子夜不由得開始擔憂其施行起來的難度和後果,但看着面前人目光堅定,躍躍欲試的樣子,終是微不可聞地嘆了一口氣,答道“需要我做些什麼嗎?”
梁晚吟本以爲以對方的性子會出言規勸幾句,沒想到竟直接應允了自己的計劃,還主動說要幫忙。
她思考片刻,隨即要了兩樣東西。
“可以幫我找一個彈弓,還有一些魚線嗎?”
聽到這話,李子夜沒有多猶豫便點頭答應,這兩樣並不是什麼難尋的物件。
兩人初步商定明日晚上開始行動,隨後起身走向臥房,準備洗漱睡覺。
第二天一早,梁晚吟悄悄來到一座兩人間的瓦片屋前,此處正是老婦與她兒子居住的地方,她觀察了一下四周的情況,很快便有了大致的規劃。
晚上李子夜幹完活順便就把那兩樣東西帶了回來,萬事俱備,只欠最後一樣重要道具,兩人等待其他人睡着之後,躡手躡腳地走到後門。
此時此刻,門口正擺着兩個普普通通的木桶,隱約散發出不太妙的味道,梁晚吟捏着鼻子大膽走上前,粗略地打量了一下木桶的規格大小,嘴角不自覺地上揚,想來是十分滿意,小聲唸叨着。
“讓你嚐嚐什麼叫做屎到臨頭的滋味~”
梁晚吟根據以往看過的歷史書得知,古代一開始是沒有排水系統的,上完廁所後的東西都是裝在一個木桶中,等到晚上放到後門,讓專門收夜香的夜香婦拿走。
“太髒了,我來吧。”
李子夜一個箭步飛快地提起一個木桶,又順手抄起旁邊的梯子。
兩人拿上所有的東西,踏入夜色,沿着僻靜的小路來到老婦家的屋後,然後將梯子架到牆上。
直到踩上那瓦片發出清脆的聲響,李子夜纔有點後知後覺,他怎麼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會提着一桶夜香在大晚上跑來跑去,甚至偷偷摸摸地爬到人家的屋頂。
他也不知爲何昨晚上看到女孩興致勃勃地跟自己分享計劃,露出那猶如小狐狸般狡黠的笑容時,自己會覺得拒絕不了。
此時人在屋頂,他已無路可退,小心翼翼地向前走着,腳步很輕,愣是沒發出什麼大的動靜,將夜香桶根據梁晚吟的手勢指揮放到了門對應的上方屋頂。
再用魚線在手把處繫上一個死結,最後牽着這條線一路返回到地面上,細小的魚線很好地隱身在黑夜之中。
兩人牽着線,跑到對面的一個小巷子,探出頭來正好可以看到那老婦的大門以及那桶夜香。
梁晚吟手持彈弓從口袋裏拿出一塊小石頭放到上面,緊接着對着門板蓄力進行發射,如此五六個來回後,門從裏面被重重地打開,老婦一臉怒氣地衝出來大吼道。
“哪個鱉孫子大晚上不睡覺跑來瞎敲什麼!”
見獵物上鉤,梁晚吟隨即興奮地說道。
“就是現在,拉!”
李子夜聞言手上一使勁,那夜香桶緊接着傾倒而下。
只聽見一道殺豬般的慘叫猶如驚雷在半空中砰的一下炸開。
老婦站的位置十分微妙,那夜香桶掉下來的時候正好就套在了她的頭上,好巧不巧地將其全身上下都淋了個遍,現在她的身上滿是屎黃色污濁的液體。
她顧不得一切衝向角落裏的大水壇,一瓢接一瓢地瘋狂往自己身上潑水。
看了一會熱鬧,兩個始作俑者隨即趕緊離開案發現場,一路狂奔回到家中,梁晚吟因體力不支扶着牆氣喘吁吁,但臉上卻寫滿了大仇得報的愉悅。
一想起那老婦抓狂的模樣她的心情就大好,嘴角就沒下來過,站在旁邊的李子夜被其一副小人得志的樣子給逗樂了,噗嗤笑出聲。
緊接着梁晚吟突然想到什麼,拍了拍旁邊人的肩膀,示意他跟自己來。
兩人一前一後來到廚房,發現角落裏的東西還在,梁晚吟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這不慶祝一下着實可惜了,給你弄個好東西喫。”
看到對方獻寶似的拿起那竹簍,將裏頭的豬下水倒在砧板上時,李子夜大大的眼睛裏充滿着大大的疑惑,欲言又止。
說完梁晚吟擼起袖子就打算開幹。
先將所有豬下水清洗乾淨,再進行加工處理,粉腸和生腸切段,豬心豬肝對半切再以花刀切成麥穗狀,豬腰則切成薄片,然後加入調料進行醃製放到一邊。起鍋放油加熱到六成,放入豬下水,炸一會撈出,再放薑片蔥段辣椒進行爆香,把豬雜再次放入,最後加醬油進行爆炒,一份熱騰騰的爆炒豬雜便做好了。
還沒出鍋呢,那誘人的香味就引得人食指大動,梁晚吟忍不住夾起一筷子先嚐嘗,雖然有些調料在古代並沒有,但這豬雜依舊十分美味,入口香脆嫩香。
站在一旁的李子夜表情複雜地看着喫的津津有味的某人,不由得第一次對自己的飲食觀起了懷疑。
在對方不斷地勸說下,他終於說服了自己拿起筷子,從一開始的表情掙扎到後面的不可思議眉頭舒展。
梁晚吟將全程盡收眼底,忍不住捂嘴暗自偷笑,這人的前後反差着實有點可愛。
兩人喫飽喝足後,隨即便回房休息。
第二天早晨,梁晚吟按照自己婆婆的指示去商鋪買鹽。
誰知剛要跨進店門口時,就被一隻手硬生生地給拽了出來。
一回頭髮現竟是那老婦,此時對方滿臉的怒氣,眼神猶如兩道利劍死死盯着自己。
“哎呦,阿婆,你這是做什麼,爲啥一直抓着我的胳膊不放呢。”
梁晚吟邊說邊一把扯開對方的手,老婦一個踉蹌沒站穩差點摔倒,這下更是火冒三丈,破口開始大罵。
“死丫頭,你還裝,那事不是你搞得還有誰!”
天知道她昨夜洗了多少遍澡,才把那些東西洗乾淨,一想到那場景她就止不住地乾嘔。
“阿婆,你這話我怎麼聽不明白呢,我怎麼你了?”
此話一出,老婦囂張的氣焰瞬間熄火,臉色變得刷白,昨晚她好不容易纔矇混過去,要是讓旁人知道她被潑了一身夜香,自己怕是會淪爲衆矢之的笑柄,以後還怎麼在村裏擡頭。
“再者說了,說是我乾的,你可有什麼憑據嗎,誰看見是我了,你去找出來啊!”
以彼之話還施彼身。
梁晚吟把那天的話原路又送回給了老婦,說完瀟灑轉身一路哼着輕快小調跨進店門。
老婦被此舉氣得在店門外直跺腳,想衝上去揍人卻又怕對方將昨晚的事抖落出來,眼看着看熱鬧的人越聚越多,她直接悻悻地溜了。
此時醫館內,小乞丐正狼吞虎嚥地喫着老中醫給他的大餅,自昨日自己甦醒到現在已經過去了一天一夜。
“每日按時服藥擦藥,過個十天半個月應該就差不多了。”
小乞丐聽完將剩下的餅子一股腦地塞進嘴巴里,隨後慢慢下牀,跌跌撞撞地來到其面前撲通一聲跪下,老中醫見此趕忙想將他扶起,但倔強的小乞丐卻堅持想要磕幾個頭。
無奈之下,對方只能將事實和盤托出。
“你快起來,不用這麼謝我,我也就是做個順水人情罷了,這飯錢藥錢都是一個小姑娘給的,送你來的那個人也是她。”
雖然梁晚吟曾叮囑過他不用提起自己,但事到如今這個情形也是沒法了。
聽到這話,小乞丐這才懵懵懂懂地擡起頭,任由老中醫將他扶到牀榻上。
“要謝就謝那個小姑娘吧,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她應該也是這青山村裏的人,也許你們還能正巧碰上呢。”
說完又將當日的場景與梁晚吟的樣貌具體地描述了一遍,直誇對方是個非常漂亮心善的姑娘。
小乞丐聞言低下頭若有所思,心裏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找到那個救他的人,當面好好道謝。
“此外你的喉嚨到底是怎麼傷的,竟會傷的如此嚴重,看起來已經有很多年了,以我現在的醫術怕是也很難根治。”
自打小乞丐甦醒以來,他就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老中醫本以爲對方是認生不敢開口,但後來經過細細觀察,似乎遠不是他想象的那麼簡單,在某次治療中,他刻意往喉嚨處檢查,這才發現了那裏的傷。
當問及對方傷從何來時,小乞丐始終不願加以告知,似乎有意在隱瞞這件事的緣由,老中醫見此也不強求,只能儘自己的全力去尋找救治他喉嚨的辦法。
另一邊回到家中的老婦怎麼想也咽不下這口惡氣,她眼珠子一轉,隨即心生一計,開始在村子裏到處散播梁晚吟的各種謠言,比如說什麼嫁過來之前懷過別人的孩子,有過很多男人,作風很亂,不守婦道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