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的鑼鼓被敲響後,意味着競鏢大會即將開始,衆人圍坐在擂臺周邊,靜等第一件鏢品出現。
首先是白瓷莊的委託,需要運送一批瓷器到景軒鎮。
下面的人見此紛紛低頭開始商量,過了一會陸續有幾個鏢局舉手示意要參與競選。
競鏢並非是盲目地來一個投一個,各大鏢局都會根據自身的實力,以及路途方便遠近來挑選合適的鏢活。
數十輪抽選完畢後,讓梁晚吟沒想到的是玄天鏢局的運氣居然如此之差,竟然一次都沒被抽中。
這讓他們不由得有些心灰意冷,隨着時間流逝,場內很快就只剩下最後一件鏢品。
他們屏息等待着夥計的發話,只見其拿起小球,看了一眼上面的名字,隨即朗聲道。
“玄天鏢局。”
衆人聞言不禁發出一陣歡呼,表情十分激動。
反觀陳靖遠依舊是波瀾不驚的樣子,他笑着出聲說道“這局讓小姑娘去吧,讓她在其他鏢局前露個面,讓大夥認認人。”
被點到名的梁晚吟愣了一下,她本以爲對方爲了求穩,應該會讓唐戚上場,沒想到居然是自己。
瞬間感覺肩上的責任越發重了,她認真地點了點頭,眼神堅定地望向擂臺,緩緩站起身來。
下一秒,夥計說出了另一個鏢局的名字。
“震水鏢局。”
什麼叫冤家路窄啊。
陳靖遠聞言臉色忽地一沉,他隱隱感覺到些許不對勁,這實在過於巧合,剛想把梁晚吟叫回來時,人轉眼已經走上了擂臺。
緊接着一個眼神陰狠的中年男人也站了起來。
許衡見到那人不禁發出一聲驚呼“趙毅,怎麼是他!”
隨即趕忙對着自家鏢頭說道“得把小姑娘換下來,這傢伙不行啊,實力與老二旗鼓相當不說,行事作風更是出了名的陰狠毒辣。”
“就是說啊,太危險了,我去跟小丫頭交換。”薛武仁在旁邊出聲附和,說着說着就要站起來,但沒走幾步就被鏢頭一把攔下。
“你們是不是忘了臨時換人是競鏢對決的大忌,違規者是要受罰挨十鞭鞭刑的。”
薛武仁見換人不成,氣呼呼地回到座位上,忍不住開始發起牢騷“真是的,什麼狗屁規矩!”
梁晚吟站在臺上,回過頭來看到許衡他們眉頭緊皺,憂心忡忡的樣子,又瞅了瞅對方可怖的眼神,彷彿一隻喫人的野獸,當即心裏有了數。
此人很不好惹。
隨着一聲令下,兩人同時動了起來,速度竟是不相上下。
自從梁晚吟從藥谷回來後,她就發現自己整個人有了質的改變,輕功方面甚至比當初的李子夜還要強,出拳力量也比以往大了許多。
站在二樓觀的李子夜看到女孩猶如鬼魅般的身法,不由得會心一笑。
幾年不見,她變得越來越強了。
數個回合下來,趙毅亦從一開始的輕視看不起,到後面眼神逐漸變得不可思議。
眼前這個看起來弱不禁風的姑娘實力遠超他的想象,甚至自己隱隱還有往後退的趨勢。
喬鵬見場上情況不妙,趕忙焦急大喊。
“趙毅,你在幹什麼,不要手下留情!”
聽到這話,趙毅的眼神轉而變得冰冷,從手腕處忽地飛出一把刀刃。
梁晚吟忽地感覺眼前閃過一道寒光凜冽,當即意識不對,快速後退,直至看到對方掏出武器搞偷襲,嘴角露出一絲不屑,隨後也拔出自己的匕首。
讓她空手接白刃那肯定是不可能的,又不是傻子,你用武器,我也用。
肉搏戰轉眼又變成了叮叮噹噹的兵刃戰,刀光劍影間兩人的速度越發快了。
“哎呦,看樣子咱們的擔心完全是多餘的,小丫頭一個人完全能應付,你看看那個趙毅一點還手之力都沒有。”
薛武仁毫不吝嗇地展露出對梁晚吟的誇讚,眼中滿是自豪,偏偏他還是個大嗓門,聲音大得對面都聽得一清二楚,喬鵬臉色陰沉得彷彿能滴出水來。
就在這時,趙毅突然對着梁晚吟的眼睛撒出一些粉末,粉末糊眼瞬間遮去大半視線,他藉此機會直接揮劍對面前人刺去。
慶幸的是,梁晚吟反應夠快,用護腕去擋攻擊,下一秒劍與護腕相互碰撞,趙毅直接被彈開,他不敢置信地看着手裏打顫的劍,眼中的驚異更盛了。
“靠,這陰險小人,老子跟他拼了!”薛武仁見此立馬坐不住了,就想衝上去與對方拼命,好在被旁邊人及時攔住。
樓上的李子夜雙手死死抓着護欄,護欄漸漸有些變形,他緊盯着趙毅的身影,表情淡漠彷彿在看一個死人。
臺上的趙毅突然察覺到來自四面八方的惡意,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梁晚吟趁此直接閉眼調整呼吸,她不是沒試過把粉末擦去,但那東西不知什麼材質做的,一直牢牢地粘在自己眼睛上,怎麼擦都擦不乾淨。
無奈之下,她只好另尋法子繼續接下來的戰鬥。
兩人因爲各種原因都不敢掉以輕心,一時間陷入詭異的周旋。
趙毅細細觀察着眼前的女孩,悄無聲息地繞到她背後,隨即毫不猶豫地揮劍刺去。
誰知梁晚吟一個閃身立馬擋住了對方的攻擊,還用力地將其逼退。
接連幾次偷襲失敗讓趙毅越發心驚。
不可能戰勝。
這個念頭猶如一顆種子忽地在他心裏生根發芽,隨後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
手止不住地顫抖,劍直接掉落在地,他頹然地直接走下場,不顧喬鵬在身後拼命嘶吼,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現場瞬間陷入死一般的寂靜,緊接着爆發出劇烈的掌聲和歡呼聲。
梁晚吟聽着那些祝賀,嘴角微微勾起,這一仗着實贏得堂堂正正,光明磊落。
她被鏢局的人小心翼翼地背到座位上,即使看不見,她也能明顯地感覺到他們一直擔心自己的眼睛。
很快大夫便被請來現場,經過對方一番細心清洗,她終於得以看清這個世界,失明的感覺當真是不太好受。
見到李子夜那焦急萬分的表情,梁晚吟輕聲安慰對方自己沒事。
安慰過後,衆人突然發現本應該宣佈玄天鏢局勝出的夥計不知爲何消失不見。
緊接着從後方走出一個身姿曼妙的“女人”,雖然其濃妝豔抹,但勝在五官端正,並沒有太過豔俗,反而十分勾人心魄。
梁晚吟看這打扮本以爲對方是個女人,可細看之下才發現他還有喉結。
等到對方開口說話時,進一步驗證了她的猜想,果然是名副其實的男聲。
“各位,關於這次競鏢,我有幾句話想要說,此次抽選存有一定貓膩,玄天鏢局的結果被人惡意做了假。”
一語完,衆人的表情皆是震驚不已,場內各種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梁晚吟這才明白爲何十幾輪下來他們竟全數輪空。
不等全場安靜下來,風月樓老闆隨即又不緊不慢地開口道“此事我已調查清楚,原因是我風月樓裏出了個手腳不乾淨的傢伙,剛纔我已經將他雙手砍斷小懲大誡。爲了彌補玄天鏢局的損失,我林月升在此承諾接下來的一年內,風月樓所有貨物的護送都將全權交予他們。”
此話一出,彷彿在人羣中投放了一顆深水炸彈,瞬間掀起層層轟然大波。
這份補償遠比此次所有的鏢品都要珍貴得多,什麼概念呢,就算是一個月,都有好多人願意拿出剛纔競鏢所得進行交換。
風月樓的產業遍佈全國上下,每日流水貨物進出更是大得嚇人,可以說的上是富可敵國。
突然被這麼大一個餡餅砸中腦袋,玄天鏢局的人一時間都懵圈了,久久沒回神來。
最後還是陳靖遠反應過來趕忙鄭重道謝。
林月升欠身回禮,一舉一動當真不像個男子,比女人還要嫵媚妖嬈。
臨走前,她回過頭來撇了一眼震水鏢局,眼中甚是不屑。
喬鵬被其看得冷汗直流,直接帶着自己鏢局的人灰溜溜地跑了。
李子夜冷冷地望向那羣狼狽逃竄的人,心中默默生出一個計劃。
深夜裏,等到萬物皆沉睡的時候,他與王景泰他們身着夜行衣偷偷溜到震水鏢局的住處,剛要往上爬時,聽到旁邊傳來一陣腳步聲,忽地回過頭去發現竟還有一羣黑衣人。
兩撥人大眼瞪小眼,一時間誰也沒敢動,僵持良久,還是許衡認出了對方,輕聲問道。
“是子夜小兄弟嗎?”
李子夜聽到熟悉的聲音,當即反應過來,趕忙雙手抱拳回答“是在下,許前輩,你們怎麼來了?”
“跟你們一樣,來教訓震水鏢局。”陳靖遠從人羣中走出來,扯下自己的面具,露出狡黠的笑容。
李子夜聞言點了點頭,隨後看見他們四人都來了,有些不放心地問了一句“小堇她應該不知道這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