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助理扭頭看了眼坐在車後座,膝蓋上架着筆電,趁着車途處理公司事務的丁總。

    她坐副駕駛的位置,旁邊湖城分公司安排的司機正給她們介紹着湖城的知名景點:“如果不忙的話,可以去湖城的百雁塔看看,那裏的景色特別好,山清水秀的。”

    她注意到丁總嘴角彎了一下,擡眸看了眼熱情的司機,溫聲答好。

    她們到達目的地,開了場分公司項目負責人的會議。丁眠在會上很少講話,只沉着地凝視臺上講話的負責人,直到會議後半段才簡單說了幾句。

    喬助理已經很習慣丁眠工作時施展的手段,輕描淡寫、三言兩語地否決了沒那麼靠譜的項目計劃,否決時款語溫言,卻不失強硬與掌控欲,讓人無法生出反駁的念頭。

    她在會議臺下,默默望着青年有爲的丁總,心中不免感慨:手段過人,又生得一張這樣好的臉,和顏悅色時,令人心動不止,爲她的能力敬服。

    直到整個項目會議結束,分公司的總經理邀請丁眠、喬助理今晚喫頓飯。

    “丁總,咱們包了個餐廳,就當作是咱給您接風洗塵?”

    這種飯局不那麼容易推拒,畢竟都算是手下的員工,項目沒結束前還要見面,丁眠痛快地答應下來。

    喬助理悄悄去路邊藥店先買了幾片解酒藥,丁眠注意到,眉頭一揚,笑了:“一會跟在我身後,你儘量別碰。”

    喬助理乖乖點頭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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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眠聽着餐廳內熙熙攘攘的人聲,她靠在走廊邊,喝了口喬助理給她買的鮮牛奶。喬助理沒怎麼喝,她臉一冷,周圍人就沒膽量勸酒。

    至於她,倒很給分公司管理層面子,喝了不少。丁眠的酒量一直不錯,這也是接任丁家後逐漸練出來的一項技能。

    ——有時候,生意場上難免要喝幾口,應付應付那些還帶有“酒局風氣”的男性。

    室內已經有喝得臉色發白的員工,她喝着牛奶,與上完廁所回來的喬助理示意了下。喬助理會意,面色柔和地走近今天飯局的組織人,溫聲提醒注意員工身體狀況。

    丁眠從來不喜歡酒局文化,偏偏人在圈內,難以獨身。

    她能做的就是儘量不委屈自己手下人——分公司的管理層她能管的着,再往下的員工接了管理層的意思,很難推卻,不得不喝。

    喬助理看到組織人愣了愣,在她的建議下提前聯絡了附近醫院,以免出現意外。

    這樣的行爲看起來有點小題大做。

    組織人有點訥訥,原本喝得酣暢的醉意都被冷汗一激,瞬間散個大半。喬助理趁熱打鐵,她微笑着低聲說:“丁總擔心大家喝酒出意外,下次喫飯可以,但還是儘量少喝酒。”

    她叮囑完畢,轉頭對丁眠打了個手勢。

    丁眠舉着牛奶,衝她笑了笑。

    有過這麼一次,下次再來湖城出差,分公司的負責人就不會再拉上員工來喝酒。

    她不指望他們改掉傳統酒局的風氣,只希望自己到時,他們不必再來這一套,費心費力還傷身傷胃。

    飯局正式結束,司機送兩人回酒店,半路上丁眠收到了丁燧的消息。

    “你今天喝酒了嗎?”

    丁眠發過去幾字:喝了點。

    丁燧那邊顯示正在輸入中,他很爲難的樣子,最後不知道出於什麼心理,沮喪地說:辛苦了。

    丁眠失笑,她靠在車椅上,低垂眉眼敲字:還好,我酒量不錯,不會醉。

    話題從酒量到這次出差的項目進度,很快,丁燧又問一句:“你這次去湖城大概要幾天?”

    丁燧目前人還在京市,前天她陪他做完體檢,試過醫院新設備後,就因公差匆匆坐航班到湖城,親手處理這一項目。

    原本拖沓遷延的項目,在大老闆到達湖城後一下子就“盤活兒”了。

    丁眠回他:再幾天,要回的時候通知你。

    深夜酒意微醺,丁眠懶散地撐着下巴,看向湖城夜間街景。

    這是“天瀾”的故鄉,她的主身體過去從未親自到達過的城市。

    國內疆土遼闊,即便是她工作多年,一年出差的天數長達百天,出差時去往的地點也不夠覆蓋全國。

    喬助理在副駕駛座打了個哈欠,年輕姑娘揉了揉眼,在駛向酒店的最後一個路口,偏頭問丁總一句:“老闆,明早您想喫什麼?我提前做好攻略了,湖城不少出名的小喫早點——”

    她提到地方美食,眼睛嗖的一下就亮起來!

    丁眠莞爾失笑,她難得有點戲弄助理的意思,漫不經心地說:“我也做好攻略了。”

    “啊?”

    瞬間毫無用武之地的喬助理茫然地眨了眨眼。

    “樸式包子、香煎鍋貼……”漂亮老闆目光從窗外轉到她身上,一雙美目流光閃爍,像是盛滿了笑意,某一刻,喬助理察覺到她近乎戲謔的態度,“還有湖一高街邊開了二十年的麪條店。”

    正巧就是本地人的司機驚訝地插話:“老闆您這是做足了攻略來的啊?”

    他琢磨了一下,笑眯眯地加了一句,“這攻略一看就是小孩給的吧?全是咱們湖城第一中學附近的招牌小喫……”

    喬助理呆愣。

    丁眠被司機察覺出這攻略的來源,她笑着應承下來,隨口道:“確實,是年輕小朋友給的。”

    實際上,這是另一個自己“天瀾”在湖城生活多年給出的經驗。

    軀殼的社交範圍、生活方式常年圍繞着校區,最瞭解的招牌地方美食也都源自這片學生街。

    軀殼的經驗,足夠丁眠在喬助理、司機面前來一手。

    喬助理:“啊……”

    她有點困惑,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後座的老闆,心裏想,老闆的“年輕小朋友”難道是林子夭嗎?

    那個特安靜特清純的漂亮男孩?

    喬助理腦子裏過了一遍林子夭的信息,覺得不對。

    她又不由想到老闆當初壓下的中藝照片——思來想去,到底是信息太少,對不上號,自己也搞蒙圈了。

    從車內後視鏡,可以清楚看到丁眠酒意上了臉,有很淡的粉氤氳在頰邊,仿若桃紅朝霞。

    美人老闆心不在焉地垂下眼簾,濃密烏黑的眼睫毛在街燈的奇光異彩下,洇在眼底淺淺陰影一片。

    有那麼一剎那,喬助理在思考一個問題:

    她們丁總是不是在想着那個給了她湖城美食建議的“年輕小朋友”?

    一時半霎的直覺,喬助理腦中過了一遍後,懊惱覺得自己不該想太多,立刻剋制了情緒,收斂了表情,只將這件事暗暗地記在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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