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傑娜]莫失莫忘 >第10章 戰鬥開始了
    那天晚上張傑多喝了幾杯,回去的路上笑嘻嘻的,眼睛卻還是紅腫的,顯得有點兒傻。可是他依然很剋制,離娜娜一個拳頭的距離。走得十分平穩。

    他還從來沒有說過這麼多的話。他講起他的小時候,那個時候他很喜歡打遊戲,被媽媽罵了好幾次,還因此打成了近視眼;他說起自己苦心孤詣的高中生活,天天認真做題,不亂於心;他甚至提起自己年少輕狂的初戀,關於虛榮心,還有一條長長的小路。

    娜娜很認真地聽着。她沒有喝酒,但是也醞釀出幾分如醉意般的恍惚。一條筆直的路走得歪歪扭扭,路燈下兩個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長,緩緩地交織在一起。

    她很給面子,張傑說話顛三倒四,又事無鉅細,但是隻要有一點好笑的地方,她一定會毫不吝嗇地大聲笑出來。

    她知道讓這個男孩兒表達自己有多不容易。未來的路只會越走越困難,但是這個夜晚,春風沉醉,他應該有快樂的資格。

    真是一條長長的路,她做了傾聽的那一個。

    可是兩個人都隻字不再提起愛情。張傑在她的懷裏點了下頭之後,娜娜已經心滿意足了。現在男孩正在最關鍵的比賽時期,不該讓這些事分散了他的注意力的。

    而張傑,他只想快些向前跑,超過越來越多的人才好。

    張傑執意送娜娜到她的酒店樓下,可是娜娜當然不放心張傑帶着醉意自己回去。思前想後,她問張傑:“你也定個房間吧,睡一覺明天再回家去。”

    張傑求之不得。愛情是很奇妙的東西,讓人生出了無限親近的念頭。往常他當然是不敢應下來的,但是現在仗着幾瓶酒,他嘻嘻笑着點了頭。

    兩個人一前一後乘電梯上樓。張傑等娜娜走了幾分鐘,才低調地走到前臺去。

    他的酒其實被風吹醒了幾分的。覺得有點奇妙,這麼讓人悲傷壓抑的一天,竟然奇蹟般地有了這樣一個帶着酒香的結局。

    娜娜就等在電梯門口,她和張傑的房間在一個樓層,卻是一下電梯就要南轅北轍的兩個方向。她見張傑的臉紅撲撲的,禁不住笑了:“你沒事兒吧?我先送你回你房間。”

    張傑卻一本正經地搖搖頭:“應該是我送你,哪有讓女孩子送男人的道理。”

    時至如今再去回想那個晚上,儘管他人生第一場醉酒應該在好幾個月之後,可是那一刻他一定是有幾分恍惚的。這份恍惚或許心理原因更多些,於他只是有了說實話的勇氣。

    娜娜眼睛彎彎地,看他稍微要仰點腦袋:“沒事兒,不然我不放心。”

    張傑永遠是說不過娜娜的。他盯着她向前的背影好一會兒,最終跟了上去,心裏頗有幾分挫敗感。

    最近這些挫敗感如影隨形,他時刻也放不下。可是毫無辦法,像是在路邊看見心愛的姑娘受了傷,可是他一無所有,沒有包紮的紗布,更沒有力氣把她橫抱起來。

    只能有些慶幸,這個姑娘一瘸一拐,忍着疼也想靠近他。

    他禁不住靠近,又不得不遠離。若湊上前去,只會進一步傷了她。可是,他仍然頻頻回頭,沒有決心離她太遠。她像是顆太陽那麼明亮耀眼,在他的生活裏無處不在,可是又在遙不可及的另一個世界。

    好久之後聽了他的歌《最美的太陽》,娜娜才抱着他,小聲地告訴他:“你纔是我一個人的太陽。我只是一株向日葵,一直向着你的方向。”

    娜娜在這個晚上,在脆弱不安的男孩面前幾乎極盡溫柔。張傑堅持等她走了再洗澡,她就讓張傑去先拿溫水洗把臉,趁着張傑洗臉幫他打開空調,倒杯熱水,枕頭被子也調整到他熟悉的模樣。

    從廁所出來的張傑,髮梢上染了點不小心沾上的水,依然有滿身酒氣。

    娜娜靠近他,動作很輕柔地抱住了他。

    她有些好笑地想着,這個晚上有點矯情啊,連擁抱都超支了。她還想到了人類文明最初誕生的時候,想到遙遠的孤單地生活的人類。

    擁抱這樣的動作是什麼時候誕生的呢?它讓兩個人得以捱得這麼近。

    可是她不想就這樣隨意地道個別,然後就往背離他的方向走去。這個晚上是張傑對命運獨自決絕的告別,更是一個艱難的開始,她不該再留一個背影,顯出絲毫的冷漠來。哪怕是明天就見的道別,也應該更加鄭重其事一些。

    所以這個擁抱沒有任何逾矩的情感,更不同於幾個小時之前的那樣的絕望和孤注一擲,它更像是疲憊一天之後回到家卸下盔甲的柔軟,趁着月色透露出的溫柔。

    張傑的身形有一瞬間的僵硬。他幾乎一動不動地站了半天,娜娜纔開了口:“小杰,”他能感覺到她的手在他的腰上又收緊了幾分,“你要做好準備,戰鬥要開始了。”

    張傑腦袋“嗡”地一聲,他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的隨性。

    他決定參加快樂男聲的確深思熟慮,但沒有做好承擔一切的準備,而是期待着一切圓滿落幕。明知前路艱難卻一往無前,無論如何懷抱的都是對成功的希望。

    娜娜說得沒錯,真正的戰鬥正要開始。他得更勇敢一點,完全拋棄過去的自己,而不是如此,無論多麼謙卑,潛意識裏卻是帶着冠軍榮耀的驕傲。

    他已經二十五歲了,不再是很年輕的人。他轉眼到了要頂天立地的年紀。

    可是這麼想着,心裏竟然不能言說地有了一分的輕鬆。事實上,無論如何,重新開始比負重前行要輕鬆地多了。

    這麼多年來,他學會的永遠是這樣笨拙地安慰自己,半字不吐,只自己完成與過去的消解。其實回頭看來,他完全沒有得其要領。

    他的一生都是如此,在笨拙和驕傲裏負重前行。要好幾年之後,他在能自主又快樂地把苦難背在身上。

    此刻他剛剛完成一場自我告別,於是悄悄環住了懷裏嬌小的女孩。

    他告訴自己,醒悟得還不算太晚。一個晚上得來一個擁抱,其實是最好的結局了。

    還有一句話幾乎在酒精的作用下破口而出:娜娜,再等等我,再等等我。

    可是他沒有開口。他只是在心裏數着數,抱了她很久。

    這句話,一定要在更驕傲、更清醒的時候,鄭重其事地講出來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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