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歡顏皺着眉，“你說什麼呢？”
“你平時在哪家喫的比較多？”
“蘭州拉麪。”
他問話的語氣十分自然，以至於一頭霧水中的葉歡顏不自覺的跟着回答了一句，說完之後，她抿着嘴脣，眼中閃過一絲慍怒，聲音也跟着拔高了幾度，
“陵寒，你是不是喝多了，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我在蘭州拉麪門口。”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葉歡顏差點咬了自己的舌頭。
五分鐘後，她穿着一身卡其色‘百寶袋’的導演馬甲站在蘭州拉麪門口，詫異的盯着靠窗而坐慢條斯理吃麪的陵寒，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儘管現在大學城的小喫店比以前乾淨整潔了不少，但是對於陵寒這種有潔癖的人來說，依舊是不乾不淨的存在，這不是心理上的問題，
葉歡顏親眼見識過，她參加藝考之前跟他去路邊飯館喫飯，後來聽江美瀾說，那天陵寒上吐下瀉，第二天連公司都沒去，直接去醫院輸液了。
他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連這些生理習慣都改了的？
她遲疑着坐下來，“你就喫這個？”
“沒喫晚飯，這個挺好喫的，你要嚐嚐嗎？”
陵寒一副淡定自如的樣子，彷彿沒覺得自己喫這個有什麼不妥。
她深吸了一口氣，“不用了，我喫過了，你……你自己喫吧，這地方可能不太乾淨，你能喫這個麼？”
“爲什麼不能？”陵寒的眼底閃過一絲耐人尋味的光，晦澀不明，藏在拉麪館湖南的燈光下。
拉麪的霧氣氤氳，葉歡顏一時之間看不到他的神情，只顧着憂慮他是不是真的能喫這個拉麪。
“陪我喫點吧。”陵寒緩緩擡起頭朝着遠處服務生招了招手，一邊說話一邊望着葉歡顏的神色，詢問道，“一份幹切牛肉麪，蔥花香菜……你？”
“哦，不要蔥花，香菜可以，”葉歡顏回過神，卻還是有些心緒不寧，下意識的加了一句，“另外再加個荷包蛋吧。”
陵寒的眼神深了幾分。
幹切牛肉麪加荷包蛋，不要蔥要香菜，加個荷包蛋。
他依稀覺得自己離真相又近了一步。
葉歡顏回過頭看向他的時候，他已經收斂了所有探究的神色，一切如常。
她想起來的目的，詢問道，“你找我來不會只是讓我陪你喫頓飯吧？”
“我給你發的短信你沒回。”他漫不經心道，“連續三天。”
“那些酒店房號？”葉歡顏的臉色沉了幾分。
陵寒重新擡起頭，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怎麼了？”
“我最近很忙，如果你要解決你的生理需求，你可以找別人。”
“別人？”
“比如前女友之類的。”
葉歡顏站起身，極力隱藏自己不滿的情緒。
站起身的前一秒，她明明知道自己這麼做將會風度全無，但是還是剋制不住心底的怒意。
好像身處在這種街邊小小喫店裏面，她就容易忘記自己如今頂着一個全新的身份一樣，她恢復成了葉歡顏，這很危險，她意識到自己需要趕緊離開這裏。
他直勾勾的望着他，目光透過氤氳的霧氣，難得的顯出幾分誠懇，葉歡顏眼神一滯，意識到自己真的不能在這個環境裏待下去了，側身道，“我真的有事。”
“晚上還見嗎？”
她的腳步微微一頓，回身望着他，“短信我刪了，你重發一遍。”
“什麼短信？我的意思是說，拍完夜戲之後，有空去喝杯酒嗎？”
他眼中帶着揶揄的笑意，目不轉睛的盯着她看。
她望着他，臉上泛起一絲惱怒的緋紅。
“沒空，自己去吧。”
丟下這話，她氣咻咻的離開了拉麪館。
他一定是故意的。
葉歡顏走後，陵寒的眉間微微一抽，那些鎮定自若的神情瞬間消失不見，一隻手扶住了桌角，另一隻手則是捂着胃部，面露隱忍的痛苦之色。
果然這種路邊小喫還是不能隨便喫。
晚上的夜戲反反覆覆拍了很多遍，配角演員總是沒精打采的，這一點讓葉歡顏很煩躁。
“顧導，要不今天這戲就算了吧，大家都挺累的，拍了整整兩天沒閤眼了。”
來勸說的是劇組的場務，此刻也是呵欠連天。
葉歡顏正要同意，桌上手機震動了兩聲，彈出一條短信，“晚上我有點事，改天再約。”
“顧導，您看休息的事情……”
“休息什麼休息？”葉歡顏臉色一沉，一副色厲內荏的樣子，吼道，“連夜拍，天亮之前拍不完誰都別想休息，我不是也沒休息麼？”
場務嚇得臉都白了，一句話也不敢反駁，忙不迭的溜了。
葉歡顏向來是幾個導演裏面最好說話的，這在劇組發脾氣還是頭一回，誰敢惹啊。
在葉歡顏吼完場務之後，夜戲就拍的十分順利了，演員們也不敢隨便應付了，幾個角度重複拍了兩遍就過了關。
拍完的時候已經將近凌晨。
蘇年華換了衣服準備回家，見葉歡顏一個人坐在攝像機後面發愣，便走上前，詢問了兩句。
“怎麼不走？”
葉歡顏回過神，“準備走呢。”
“要一起嗎？海晏傳媒離我家不遠，我可以送你。”
葉歡顏低頭看了一眼手腕，時間太晚了，讓顧馳來接她的話有些過意不去，她也不是矯情的人，索性點了點頭。
蘇年華的經紀人雷米手上還有別的藝人要帶，每天負責他接送還有瑣碎事情的，安排了一名男助理，看着也就二十五六歲，卻沉穩得很。
上車後，在後座上看到男助理的後腦勺，葉歡顏微微一愣，“我記得你之前的助理是個女孩兒，什麼時候換的？”
“剛換，平時劇組人多，你應該沒印象。”
“爲什麼啊？”
葉歡顏依稀記得那女孩兒挺活潑的，做事兒也挺好，助理這活兒，不犯錯誤一般沒理由把人家辭退的。
蘇年華笑的有些苦澀，“一開始我以爲，我換了助理，小柔就肯回來了。”
聞言，葉歡顏心中一緊，默默地嘆了一口氣。
是這個原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