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一開房門,正碰到來送飯的店小二,說同行的公子帶了句話,讓她醒來去破廟相見。
“姑娘,那位公子看起來病得不輕,今早來結賬的時候臉色更是蒼白得嚇人,您若和那位公子是朋友,最好快點追上,要是路上出了什麼事就不好了。”
誰跟他是朋友!夏子規皺眉道:“他怎麼走的?”
“讓小的給備了匹快馬,您要不要也買一匹?”
“快去去去,我給你加倍價錢。”
有錢果然好辦事,沒一會兒一匹上好寶馬就牽到了夏子規面前,上馬,聽小二道:“這匹馬比給公子的那匹還好呢!”
“多謝小哥。”夏子規撂下這句話,便揚長而去。
結果到了之前的破廟,半個人影都沒有,只有張字條:
夏丫頭,酒喝女兒紅就夠了,別總喝太烈的酒。
這算什麼,遺言?
夏子規要被氣糊塗了。
這個人是不要命了嗎!
她再次翻身上馬,正要直奔武當而去,又突然改了主意。
路塵繞這麼一圈,肯定有他的原因,最大的可能就是耽誤她的時間,將她支開。
這破廟的方位,分明就是去武當的路,那麼路塵,一定不是去武當。
反方向……
夏子規驟然想起,路塵說過幾日就要到寧小侯爺的生辰。
武當給留出五日的時間,定也是因爲中間隔了這麼件大事。
小侯爺生辰每年都是一場盛會,武林各派都會前往,人多眼雜,很多事反而更好辦。
夏子規勒馬掉頭。
不行,不能一個人去,得找人幫忙。
夏子規腦子轉得飛快,幾乎是下意識的定了人選。
也不知那個人能不能信任,只能憑直覺了。
她很快聯繫到萬滄門的人,又通過萬滄門找到長青。還好長青離她並不遠,情況簡單一提,長青已經明瞭。
“我陪你去。”
夏子規攔住他要動身的動作,搖頭道:“單靠你不行,我們還得找一個人。”
“誰?”
“白無衣。”
拜新月提到過,白無衣當時分明有保護路塵的舉動,路塵提到他時語氣也頗爲熟悉,白無衣身爲堂主,勢力自然不小,若他能幫忙,事情就有把握了。
“可是白堂主平日裏話極少,萬一他和陸堂主…”
夏子規打斷他:“你儘管去通知他,剩下的事…”她並不十分有把握,但眼下沒有更好的辦法,“走一步看一步。”
長青點頭,用萬滄門特有的方式,迅速將消息傳遞出去。
夏子規立時與他告別,隻身向寧府而去。
她連夜前往,眼都沒閉一下,就怕路塵在路上再有什麼意外。
到了京城,卻又陷入迷惘。
如此繁華的京城,他又不能直接去寧府,那會去哪兒?
夏子規心思轉了轉。
路塵這個人,能讓自己享受的時候,絕不會虧待自己。
之前他帶自己隨意挑了間客棧住下,恰恰是在掩飾這件事。在夏子規現在看來,反而弄巧成拙。
一張陌生的面孔,正斜倚在牀邊,嘴角掛着血。
夏子規絲毫不懷疑自己的判斷,大步流星地走進房間,將荒流刀拍在桌上。
那人被聲音驚醒,落在額前的碎髮晃了晃,似乎動一下都很困難。
夏子規沒好氣地道:“你還要再躲我一次?”
那人的語氣卻甚爲疏遠,冰冰涼涼:“姑娘認錯人了。”
還裝。
夏子規拿刀走上前,用刀把敲了敲他的鎖骨處,能感到明顯的凹陷:“你別騙我了,你以爲武林中能被穿琵琶骨還活下來人的有很多嗎?”
路塵再沒話說,別過臉去。
夏子規看他這個樣子,簡直不知道能拿他怎麼辦,打不成,罵也不成,一口氣憋在心口上不來,簡直想現在就出去找人打一架。
“你以後!”她想說你以後再丟下我一個人走,就怎麼怎麼着,又想不出能怎麼着,只能重新把刀放回桌上,不再理他。
耳邊傳來路塵低啞的咳嗽聲,隱忍,卻又帶着點刻意。
咳咳咳,就知道咳,傷的這麼厲害,還想丟下我。夏子規本不想理他,可到底控制不住心裏的一塊柔軟。
路塵一計得逞,看到她嘆氣,起身,走到他面前,還沒等他有所動作,就點了他的穴。
……
這小丫頭有點不好惹。
夏子規要將他放倒,摸到後背一片溼黏,這才發現他身上幾處傷口又崩裂開了,只是易容之後看不清面色,夏子規纔沒有發現。
夏子規不敢細看他身上的傷,只控制住顫抖的聲音問道:“你又和人打架了?”
路塵眨了眨眼,笑道:“你把我放開就告訴你。”
還敢談條件!
夏子規不想理他,臨走前氣呼呼地道:“你要是自己把穴位衝開……”路塵現在這麼虛,不會費這麼大力氣吧?不行,這麼不聽話,萬一呢。便繼續威脅,“我就不要你了!”
撂下這句話,夏女俠轉身走出客房,掩住臉上浮起的一片紅暈。
去找大夫。
大夫幾乎是被夏子規拎進來的,看了眼身邊橫眉怒目的女子,又看了看躺在牀上一動不能動的男子,半點不敢說話。
夏子規先走上前,搭上路塵脈搏。
硬衝穴位對人身體損傷很大,何況路塵現在身體這麼虛弱,定會留下痕跡,但夏子規並未摸到他衝穴位的跡象,面色這才和緩些:“大夫,您幫忙開幾服藥吧。”
但她對路塵仍沒什麼好臉色,走到桌前背對着他坐。
穴位沒解,路塵也不能動,只能任由大夫自己看。
大夫先診了脈搏,又去看他身上的傷,翻開衣服看到胸口時,手幾乎是抖的。
“這……”這得是多大的恨,才能把一個人身子折騰成這樣。
“大夫,身上的傷您不用細瞧了,哪兒哪兒都是,有些人不珍惜自己的身體,您便也不必在意,只管在能處理的傷口上包紮一下,再開一些消炎止血的藥就是。”
大夫顫巍巍地掀開他衣領四處瞧。